我無法分析從旅行者說出的這一大堆話裡分析出我應該得到的情報,旅行者為什麼要顧左右而言他,說這麼多與現在的情況毫無關系的話來?
我想不清楚。
“……旅行者大人沒有什麼其他想要跟我說的嗎?”我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幹澀。
“比如我接近您的目的,比如我做的壞事,再比如……”我的聲音有些顫抖,“愚人衆的情報。”
“诶?原來塔德納在愚人衆裡是地位高到可以告訴我很多獨家情報的程度嗎?真厲害。”旅行者如此驚歎。
“……您知道現在并不是适合說笑的時機吧。”
“等等,塔德納,你先轉過來,彎一下腰。”
少女如此對我說。
我下意識地轉頭,彎腰,兩邊的臉頰上頓時出現了兩隻溫熱的手,一手一側,輕輕捏着我的臉頰肉往上一推拉。
?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少女認真地觀察着我,或者說是觀察着我臉上的表情。
“總感覺,沒有見過塔德納真正笑起來的樣子呢。真正的笑容,是要連眼睛都笑起來的笑容啊。一個天天對人說敬語的你,一個眼睛沒高光天天找人打架的【公子】,愚人衆的職場環境到底是差成哪樣了?”
“哪個危險邪惡的愚人衆會像是這樣被人叫一聲就不設防地應聲照做的?真難想象。塔德納,你該不是被拐進愚人衆的吧?”
少女如此扼腕,眼神嚴肅,看我的時候莫名像是在看一個“可憐的失足青年”一樣。
愚人衆好像成了什麼會随地到處強迫人加入的邪惡拐.賣組織一樣。
我被旅行者的動作弄得有點懵,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該保持原動作,還是按照“一個邪惡的愚人衆該有的邪惡素養”直接拿開少女的手站起來。
于是我隻能弱弱地叫了一聲:“旅行者大人?”
少女有些不滿。
“這個時候還叫我‘大人’的話,總感覺在塔德納的心裡我和塔德納的那個煩人上司是一個地位了呢。”
我苦笑:“按照愚人衆對您的分級,您确實是和那些大人物相同的級别,甚至更高。”
“但是,塔德納和我是朋友吧。”
少女的話語令我驚愕。
“是朋友的話,無論是什麼身份,無論是什麼地位,都應該是朋友才對吧?”
異國的夕陽落在少女金色的發色間那朵奇異的、美麗的花上,亦為其鍍上一層金黃的餘晖。
“朋友……?”我有些恍惚。
“可您,不是最讨厭愚人衆了嗎?”
“讨厭也很正常吧,畢竟在蒙德和璃月,愚人衆都做出了那麼多壞事。做了壞事的人會被讨厭,做了好事的人會被喜歡。塔德納一直在努力去做好事,不對嗎?”
我抿了抿唇,有些羞愧。
“可是,我也做過許多壞事,我見證過許多生命在眼前逝去而無動于衷,也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放棄幫助過許多人……”
“就算是最偉大的人,也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夠救下每一個人吧。”旅行者打斷我的話。
“對我而言,隻要塔德納一直是在想要去幫助别人的,那塔德納就是我眼中的‘好人’。”
“人無法選擇自己行進的路,但能夠選擇自己該行的路。”
少女金色的雙瞳直視着我。
“塔德納,去成為更好的人吧。”
少女的話語在耳邊猶如振聾發聩。
“……好。”
……
我如同逃跑一般離開了不蔔廬,無論如何,估計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應該都不會再想看到不蔔廬的房頂了。
一下也不會想!
先是在不蔔廬知道了Theta切片的消息,後又被旅行者拉着說了一大堆……那樣讓我的心髒都要承受不住的話。
我本以為自己在多托雷的身邊待了幾百年,心已經猶如殺了五十年的魚一樣冰冷了,卻沒想到會因為旅行者的一席話差點破功。
唯一慶幸的是,至少沒有丢臉到在旅行者的面前哭出來吧……
我心有餘悸。
“成為更好的人”。
我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對我說這種話,在多托雷身邊的生活,或許連“成為人”都暫且是個艱巨的任務。
但是……
我看向自己的手心,因為一路上被緊張握緊而濕熱的手心,還殘存着被掐出來的指甲印。
我不由得内心迷茫。
我這樣的人,真的還能成為好一點的人嗎?
就算是剛才那樣答應了旅行者的要求,果然也隻是逞強罷了吧……
我顫抖着呼出一口氣。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我驚了一下,差點跳起來。
我轉身,肌肉記憶般地側身讓出路然後低頭:“主人……我隻是,在思考一些東西……抱歉。”
多托雷似乎打量了我一頓。我感受到他的目光。
“這種事情沒有必要道歉。”多托雷似乎心情不錯,很輕易地就放過了我。
“對了,既然你回來了,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一下。我要去一趟稻妻,你清點一批人,安排一下去稻妻的隊伍吧。需要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