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幽靜的病房，暖氣升溫。

床上的病人靜靜地躺着，雙目緊閉，唇色蒼白，滿臉的病容。

她的手搭在床邊打點滴，纖細修長，細細的青筋纏繞在冷白的手背上，手指筆直，一眼看不到骨節。光看手都覺得這人很美。

不多時，她眼皮下的眼球轉動，眼睫快速地顫了幾下。

她慢慢睜開了雙眼。

入眼是天花闆的一片白，她蒙了蒙，昨夜的記憶失去大半，她根本不記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記憶停在她離開球場，見到了鹿雯，身子發燙。

……她想起來了，王康那個死老頭給她下了藥。

楊酌钰胸口快速起伏了兩下。

還沒來得及平息心中的怒意，她餘光一瞥，忽然視線停在床邊。

一道瘦弱的身子伏在病床的扶手處，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臉上壓出紅痕，呼吸均勻睡得很熟，從發色及頭發長短來看，她認出了這人是誰。

剛才的怒意忽地消失，蕩然無存。

可能她自己也沒發現，她的眼神在這瞬間變得很溫柔，她側着臉看着睡熟的鹿雯，心底一片柔軟。頭一次覺得在病房中有人陪，是個不錯的事情。

時間流逝，等到外面日頭透過病房窗簾的縫隙，照進床邊，照在鹿雯的半邊臉，刺眼的陽光，令鹿雯的眼皮跳動了幾下。

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下意識用手捏了捏酸痛的頸肩。

擡眼想看看楊酌钰的吊瓶水有沒有挂完，一眼卻撞進了楊酌钰深沉的眼底。

鹿雯呆住。

她難道一直在看着她嗎？

反應過來這個事實，她面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立即用手摸了摸眼，沒摸到什麼東西她才放下心，有尴尬的故作掩飾用手指撩了撩頭發。

人在尴尬的時候都非常忙碌。

見楊酌钰的眼神逐漸變得興味，她趕緊阻止社死繼續蔓延，她起身主動找話題：“你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早餐。”

楊酌钰搖了搖頭，聲音有點沙啞。

“有點渴。”

她的聲音可憐巴巴，一下子擊中鹿雯的心髒，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妖精般明豔的女人，用過這種語氣。

實在是太犯規。

鹿雯懵得哦了兩聲，怔怔盯着她的臉，重複她的話，“有點渴……”

呆得讓人覺得可愛。

楊酌钰眨了眨眼，“是哦，渴了怎麼辦呢。”

她躺在病床上，隻有臉露了出來，顯得臉又小又窄，沒有血色的臉使人忍不住心疼，紅豔的唇也沒了往日的光鮮。

可她那雙帶鈎子似的雙眸，使整體病容看着美得不可方物。

鹿雯心底喃喃，好漂亮。

楊酌钰被她這幅看傻了的模樣逗樂。

實話實說，認為她美的人不在少數，沉迷她容顔的人更是很多，直勾勾盯着她那是經常有的事，可她從來沒覺得有人能這麼可愛。

鹿雯一拍腦袋，她被蠱惑的連思考能力都消失了不少，垂頭作鴕鳥狀，從床頭的飲水機裡給她接了杯溫水。

準備遞給她的水杯又停住。

鹿雯看了看她躺的病床，先把水放在了旁邊的矮櫃上。

楊酌钰隻感覺背部背緩緩推起來，她上半身随着病床前半部分升高，也漸漸仰起。

鹿雯小心的避開她打點滴的那隻手，即将觸碰到楊酌钰的背部時，又沒了動作。

她手足無措的站在床邊，看着病人，但無法下手，不知道從哪觸碰她。

她感到一陣緊張。

楊酌钰這種姿勢有點不舒服，她也明白了鹿雯的意圖，于是很會釣人的她，勾了勾手指，指着自己的肩膀，“摟住我。”

鹿雯抑制着内心的怦然，她小心把手放上去。隔着病房服，她摸到了她一手可以掐住的胳膊，手指搭在上面，尾指在沒人注意的地方顫抖。

這個姿勢，她俯身把她半摟住，鹿雯的發絲垂在女人的臉側。

耳邊是女人的下一個指令。

“用力把我托起來。”

鹿雯照做，手上一個用力，指尖把胳膊捏了變形，指尖泛白，病人從半躺的姿勢，被慢慢地扶了起身，靠在床頭坐直。

一個簡單的動作，讓鹿雯感覺用盡了所有力氣，心髒在靠近她的時候，又不聽大腦的指揮失控了，她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也不敢太過用力去抱她。

坐直的楊酌钰和鹿雯的唇幾乎挨着，一個特别親密的姿勢，鹿雯在不經意間把頭垂得更低，盡量不讓她感到不适。

剛把人扶着坐起來，她就立刻撤離身子。

裝作着急去端一旁的水，實則是在平複自己的臉紅。

這對她是獎賞亦是懲罰。

“來，水。”

楊酌钰不伸手接，一直盯着她。

暖氣好像越來越高了，鹿雯不懂她的意思，故作平靜，率先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