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梅沒有工作,是家庭主婦,會去街道接一些縫紉、手工之類的零活賺些零花錢,她是農村戶口,在老家有人口糧,每年秋天的時候,都能分到糧食,這兩年風調雨順,畝産糧食數量屢創新高,人三勞七的人口糧能供得起她大半年的吃食。糧食不夠吃的話,就從老家親戚那裡,用比議價糧低得多的價格購買,也花不了太多錢。
曲鐵軍是複員軍人,在均州鐵礦擔任保衛處副處長職務,工資補助比較高,足以支撐起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每月還能有結餘存款。
但曲鐵軍去世了,李三梅沒有了收入來源,又要淨身出戶,以後要靠什麼生活?
李三梅笑了下,說:“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自然有去處。”
曲靈沒有大吵大鬧,令她很意外,同時也重重松口氣,語氣軟了下來,說:“那這事兒咱們就說定了,明天,你爸的頭七就過了,我就搬走了。你爸留下來二百塊的積蓄,加上礦上給的五百塊喪葬費,一共是700塊,今天晚些時候,我就把那三百五十塊錢給你送來,你省着點花,夠你花好幾年的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三梅已經走到了門口。
“等等!”曲靈心裡頭升起了濃濃的恐慌和不舍,她大喊道:“你能不能别走?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肯定讓着我。等我上了高中,畢業了就去礦上上班,以後給你養老!”
李三梅停住腳步,冷冷地說:“曲靈,你知道我的脾氣,我已經決定好了,不會反悔的。”
曲靈想要再勸,想要再挽留,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讓李三梅松口氣,轉過頭來,扶了扶門框,說:“我要是你,我就去首都,你親爸是城裡的大官,怎麼也能給你安排個前程。你要是想找親爹媽,你就去找張九鋼,他肯定能聯系到。”
曲靈扯了扯嘴唇,手掌撐在炕席上,什麼話都沒說。
李三梅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她的反應,便歎口氣,說:“我要走了,最後再勸你一句。你知道你這孩子最大的毛病是什麼嗎?是太倔了,不服輸,不服軟,以前有你爸慣着你,幹啥都能給你兜底,以後可沒有了。人啊,該服軟就得服軟。”
說完這句話,李三梅沒再停留,大步朝外走去。
曲靈挪蹭着身體到窗台邊上,看見李三梅穿過院子,身影消失在大門口。
院子中,搭建好的靈棚還沒有拆,擺放着白色的花圈,上面張貼着親朋好友們送來的挽聯。這樣有儀式的喪禮,在婚喪嫁娶從簡的71年,已經算是相當隆重了。曲靈目光盯住其中的一副,怔怔地出起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