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谳白話音落地,會議室内出現了霎時的寂靜,最後是一位小麥色皮膚的女隊員率先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于是四下笑聲此起彼伏,原本嚴肅的氣氛熱絡了許多。
應雲歸的情緒也借此調節了不少,啼笑皆非道:“看來我們副組長休息地不夠好啊。”然後重複了一遍讨論的話題。
裴谳白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下半張臉,他伸出雙手拍了拍兩頰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蒼白的臉上浮起了淡淡一層拍打出來的淺紅。
聽完應雲歸的話,他又默默地摘下了染了灰的帽子,把那頭半長的白發攏到了腦後,完整地露出了整張臉。衆人這才看清,他的毛發居然都是純白的,整個頭部隻有瞳孔和嘴唇是淡淡的血色。
冰冷而易碎的樣子。
裴谳白把頭發盤起,開口說道:“保守行動就正中對方下懷了。我看過3區研究所遇襲事件的資料,從對方行事風格來看,我更傾向于他們發現了記錄儀的存在,但并不屑于或者說并不在乎信息洩露,反而有一種‘我就是要你們都知道’的感覺。”
他說話慢吞吞的,但每個字都堅定毅然,有一種與嚴緻沅不同的信服力。
“既然他們能做到突襲3區分部基地的研究所又全身而退,自然也能想到協會會為此發布任務進行搜查,而這搜查地點在哪個區對他們來說可能甚至都不太要緊。”他用那雙石榴般剔透的雙眼看着衆人,“所以畏畏縮縮的保守是沒有用的,隻有給出足夠大的壓力,才能把主動權搶過來。”
這最後一句話正正地打臉了前面一圈說保守推進的人,偏偏裴谳白自己還無察覺似的:“我建議采取暴露式全區搜查,你們覺得呢?”
這下有幾人的臉色不太好看了。自己的意見被人當衆反駁不說,反駁者還要反問自己接不接受贊不贊同,這換誰能坦然笑臉相迎。
于是先前最先說話的那個中年男人擰着眉替保守派發聲:“那你是憑什麼覺得暴露式全區搜查不會打草驚蛇呢?”
裴谳白茫然不解:“我沒有說這麼做不會引起對方注意啊,驚不驚動不是關鍵,我們有沒有做好戰鬥準備才是最重要的,不對嗎?”他的語氣中不含一絲嘲諷或挑釁的意味,但就是讓人聽了心裡直冒火。
“你!”中年男人惱羞成怒就要同裴谳白理論一番,應雲歸适時地出聲道:“好了,既然都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那也聽聽我的吧。”
他沉聲道:“既然大家同在一個隊裡,都是為了完成任務,就先放下個人恩怨。我會采取偏激進些的方法,這一點上和裴副隊的想法差不多。”
“身為隊長,我的指令你們必須遵從,同時,任務途中所有的後果我都會承擔起責任。”
“如果有異議,就請在我和裴副隊死亡後去向協會自薦。”
“全員去做準備,兩小時後集合前往全區搜查,散會。”
......
時有塵散着步,不知不覺間走進了一處花園式的庭院,這裡面的種植布局和外面融合得很好,要不是他擡頭看到了反光的玻璃頂,都還發現不了自己進入了這樣一處單獨的空間。
突然左前方的一排綠植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時有塵腳步停下頓在了原地。
那後面走出來了一個小男孩,外表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樣子,一雙眼正懵懵地盯着時有塵瞧。他瞧了好一會兒也不說話,時有塵這才發現他手上拿着修枝剪。
“你好,你是這裡的...園丁嗎?”時有塵問道。
小男孩還是不說話,卻雙眼一眯,沖時有塵笑着點了點頭。
正當時有塵猶豫是就這麼往回走還是繼續前進時,身後不遠處響起了一道女聲:“你是什麼人?這裡不能随便進來。”
時有塵開着翻譯器,長久的靜默後驟然聽到旁的說話聲還有點不适應,他轉過身看到自己來時的方向出現了一位年輕女性。
她一身白色研究服,戴着護目鏡,紮着利落的低馬尾,正雙手插在兜裡冷冷地看着時有塵。
“不好意思,我誤入的。”時有塵抱歉地說,“我現在離開。”
女人護目鏡下的狹長雙眼盯着他遠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然後她走進男孩身旁低聲斥責道:“不要随便讓人進來,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小男孩委屈地搖了搖腦袋表示自己沒有。
“不是你讓他進來的?”女人皺着眉心看男孩點頭,又向時有塵離開的方向看去,“那他...是自己走進來的?”
時有塵朝原來的方向走了一會兒,身邊還是有許多綠植,但擡頭卻不見玻璃頂了,于是他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那處庭院,和旁人短暫的接觸也随之淡忘了。
手環響起提示——“好友‘有腦子也有脾氣’發起了坐标共享。”時有塵點了接受,電子地圖上顯示出應雲歸紫色的坐标點正在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