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發展并不如時有塵所願,在他稍微走的遠一些去查看附近情況的時候,弗倫竟然趁這間隙跑進了剛才藤蔓消失的地方。
看着漆黑的前方,時有塵鼻息微重,終于擡腳向裡面走去。他把微薄能量聚于腳下,走的每一步都會留下一塊或枯萎或幹涸開裂的痕迹,以此标記出一條來路。
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接下去的百米範圍内沒有再出現任何具有強攻擊性或毒性的物種。
時有塵看着周圍明顯低矮許多的植被,向更遠處掃了眼。
這段路太正常了,正常的就像是外頭一座普普通通的公園。翠綠平坦的草坪,不起眼的野花,還有不喧賓奪主的樟樹。
他很清楚——這些東西不應該,也不能夠出現在這個地方。就在他開始考慮這是否是幻境,又該如何打破這樣的幻境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灘血迹。
那血迹還沒有幹涸,紅色之中混雜着一部分白色汁液,像絲一樣鈎在裡面,乍一眼還以為是映照出的月光。
時有塵腳步微頓了下,順着再前方路引般的點點血迹,走進了一片風格很古樸的庭院。
這庭院明顯有人精心打理,就連雜草叢都修剪出了不同的形狀。
時有塵路過一叢魚尾形的灌木叢後,看到了前面一團身影。那是個異常幹瘦的背影,正盤坐在草坪上,而挨着他的另一個身影正是弗倫。
弗倫似乎昏迷着側身躺在那兒,頭枕在那人大腿上。時有塵看不到他的臉,隻能看到一雙不住顫抖的黑翼。
那個幹瘦的家夥正在用力撕扯着那雙黑翼,還埋頭進去啃食了幾下。
時有塵朝前一踏,“咔”“咔”的聲音從地底傳出,龜裂從他的落腳位置開始急速往前延伸,土地驟然老化産生的裂縫把那人包裹着吞了下去,而後又在迅速回春後融合粘連起來。
他把能量轉變的節奏控制得無比精準,精準到那人的身子被埋進地下,但一顆頭卻正好露出地面。弗倫被擠到了一邊,依舊趴在地上沒有動靜。
時有塵盯着那顆腦袋一步步走近,最後站在那人的眼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是什麼東西?是人,還是占了人肉身的怨靈?”
也不知道對方聽沒聽懂他的話,隻見那嘴動了動,沒發出聲音。時有塵用鞋尖抵着他的下巴擡起來,看到了一張幹癟枯瘦到甚至有些變形的臉,看不出年齡。
“啧”那模樣有些瘆人,時有塵腳尖一動,把他的臉踢歪到一邊去,抽出腰間的短刀一把紮進了他的後脖。
然而那人竟然毫無痛覺一般,臉上皮膚連動都沒動一下,茫然地轉過眼看向時有塵,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從他脖間淌下來的血幾乎是粉色的,帶着股青澀苦味,時有塵聞到後很不舒服。
“這樣痛苦的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去投胎吧,到新世界去。”時有塵眼中閃過一瞬的溫柔,然後蹲下身,在他不解但哀求的眼神下将刀身捅進了下腦處。
“...笹先生...”弗倫意識轉醒,他那雙血肉模糊的黑翼抖了兩下,拍着地面轉了個身,努力往前挪了幾步,掙紮着擡頭輕喊到,“别...殺他...”
“?”時有塵抽回刀,甩去上面血漬,走過去把弗倫扶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你說什麼?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
弗倫的狀态看起來很虛弱,但時有塵通過觸碰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内部生命能量很穩定。“他...他救了我。”弗倫說着使勁展開雙翼,像是要證明什麼。
時有塵看到,那翅膀上的羽毛雖然殘敗,但先前一直不肯愈合的傷口竟然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連上面的經絡搏動都更有力了些。
“我在外圍就被夢魇入侵了,那些東西一直附在我的翅膀裡,是他遇到了失去意識亂跑的我,幫我祓除夢魇核心的。”弗倫恢複了一些力氣,掙紮着要站起來走向那人。
時有塵道:“已經遲了,我摧毀了他的腦部,他活不了的。”弗倫聞言渾身一晃,頹然地垂下了頭:“是我的錯。”
時有塵起身:“替他挖個坑埋了吧,算是一點歉意。”他走到那顆頭顱前,腳步卻頓住了,弗倫緊跟在後忙問:“怎麼了,笹先生?”然後探出腦袋去看。
這一看,正巧和地上那雙眼睛對視上。“...”弗倫剛才還很是懊惱和難過的表情僵住了,看了好幾分鐘,終于才确定那顆頭、那個人真的是活着的。“你?”
......
時有塵冷眼看着從地裡爬出來,從頭到腳沒一處幹淨的人,發現他身上和腦後的傷口都還在。
他很确信這人的異能不是愈合,更不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