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暗道一聲不好,他轉過身,果然看見元極站在身後。
今日元極沒有背劍,一身玄青色法衣,身如松竹,眉眼冷淡。
江斐心裡隻能一個念頭:還好來的人是太玄,要是秦宸,這會兒估計要打起來。
他沒法解釋為什麼元極可以随意出入他的房間。
外間榻上,元極跟太玄一左一右坐下,江斐親自給兩人倒茶。
“太子殿下找我,可是有什麼要事?”
元極擡手端茶,喝了一口,他淡淡道:“不是什麼要事,隻是想将一樣東西還給你。”
江斐心裡正疑惑,就見元極從長袖中拿出一枚系着血色流蘇的玉令,遞到他面前。
江斐微微睜大眼眸,這枚玉令……是他之前丢失的那一枚!
原來是被元極撿了去,怪不得那天他找了半天找不到。
太玄看到元極手上的玉令,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手一用力,茶杯隐隐有裂紋。
江斐驚喜地接過玉令:“那天我回去怎麼都找不到,還以為丢了,原來是太子殿下撿了去。”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話來,旁若無人,像是故意冷落太玄一般。
太玄也很沉得住氣,冷冷地看着江斐說話,江斐被他看了半個時辰,實在受不了,三言兩語結束了和元極的對話,然後說自己累了要休息。
元極當然聽出了江斐話中的意思,他起身告别,并當着太玄的面邀請江斐後天一起去鑒寶,才化作一道流光破空離開。
元極一離開,江斐馬上露出真面目,一把奪走太玄手中的茶杯,冷笑地道:“不好意思,我累了,要休息,有什麼話,煩請太玄道君明天再說。”
太玄沒有說話,而是深深地看了眼江斐,起身往圍欄走去,憑空消失不見。
江斐放下茶杯,立刻催動傳音符,讓昀明上來。
他要立刻、馬上把這座閣樓用結界隔絕起來!
瓊仙宴的第一天是問道會,主要交流修煉的各種心得,由幾大宗門的高層負責輪流講道,跟佛門的講經會差不多。
雀台坐滿了來自修仙界四面八方的修士,他們聽得如癡如醉,江斐聽得昏昏欲睡。
靈霄宗作為一大勢力,在雀台上的位置堪比風水寶地,距離法壇最近,四周坐的不是各大宗門的高層,就是他們的親傳弟子。
天元宮的宮主講道結束,從道籍上擡起頭,就見原本聽得如癡如醉的修士們紛紛轉頭,去看高台上支着案幾想睡覺的江斐,他頓時臉色鐵青。
太玄端正坐着,他目光不變,對身後的昀明道:“把他叫醒。”
昀明恭敬稱“是”,正要前去,就聽一道如沐春風般的含笑聲傳來:“問道會一開就是幾個時辰,江公子感到困倦也實屬正常,太玄道友就讓江公子睡吧。”
江斐意識混沌,卻還能感覺得到四周的動靜,聽到有人替他說話,他本想擡起頭,去看看是誰,可是眼皮很重,怎麼也睜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江斐茫然地睜開眼,蒼穹上萬丈霞光,他心道:結束了?怎麼沒人叫他?
然而下一秒,就聽到旁邊有人低聲喚他:“憐影,你醒了?”
江斐還伏着案幾,他轉過頭,三千青絲散在身後,有幾縷粘在他雪白的臉上,看起來有些呆呆的感覺,顯然是還沒有從困倦中清醒過來。
四面八方的視線看過來,雲溪頓時緊張起來,見江斐還沒清醒,他趕緊道:“憐影,等蘭霜仙子講完,問道會就要結束了。”
江斐第一反應:什麼?問道會還沒結束?到底開了幾個小時?
第二反應:他什麼時候能吃上飯?
太玄注意到江斐這邊的動靜,冷冷道:“禁聲。”
雲溪馬上把嘴巴閉上,老老實實去看法壇上的蘭霜仙子。
江斐輕輕打了個哈欠,披在肩上的绯紅色外衫随着他的動作滑落,他正要提起來,就感覺有人在看他。
從上雀台開始,看江斐的人就沒停過,但像這種不含任何欲望、隻單獨欣賞的目光,卻少之又少。
江斐轉過頭,視線穿過靈霄宗一衆弟子,落到太玄旁邊的一個年輕男人身上。
一襲月白法衣,烏發半攏半散,氣質如同春風般溫暖,不像個修士,像……江斐認真地想了想,像個大好人。
許是察覺到了江斐内心的想法,大好人眉眼彎彎,等問道會一結束,他就來到江斐面前,擡手行禮:“江公子。”
這道聲音……江斐瞬間想起來,是剛才替他說話的人。
他心裡的好感瞬間起來,也跟着擡手行禮:“敢問道友怎麼稱呼?”
大好人道:“叫我蘭甯就好。”
蘭甯?
江斐心裡把這個名字念了一遍,真好聽的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個溫柔的人。
元極好不容易跟老朋友結束對話,正想去找江斐,遠遠地就看見江斐跟一個年輕男人聊了起來,他目光不變,身上的赢鈎劍卻争鳴起來。
無相山的長生道君敏銳地察覺到元極的不對,他順着視線看去,看到高台上正跟人說話的江憐影,瞬間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