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轉身,見同伴拿刀鞘指着不遠處的地面。
那裡一隻大鼠正叼着他的鑰匙圈一路狂奔。
絡腮胡忍不住飙了句髒話。
怎麼這年頭老鼠都成精了?
二獄吏發足朝偷鑰匙的“賊”追去。
與此同時,地牢各處的吱吱聲分外響了。
在逐漸密集的鼠叫聲中,二獄吏才追出沒多遠,不知從何處陡然竄出數十隻老鼠,個個發了瘋般襲向他們。
因群鼠是近身攻擊,獄吏手中的長刀幾乎派不上用場。
起初他們還能沖着群鼠抓打、踩踏,但随着上身撕咬的獄鼠越來越多,二吏終于招架不住,慘叫着滾倒在地。
偏生段慶臣為了避人耳目,特意選了這間偏僻、隐蔽的地牢。
而此時附近的看守亦是交班的交班,下職的下職,無人注意到這兩名獄吏的慘狀。
花半夏站在地牢門口,邊從喉嚨裡發出類似鼠叫的吱吱聲,邊密切注視着前方發生的一切。
很快,叼鑰匙的獄鼠輕松鑽過鏽迹斑斑的獄欄,在她跟前停下來松開小嘴。
花半夏俯身撿起鑰匙,先從裡圈小号的試起,幾次之後終于将束着手腳的枷鎖打開。
外圈大鑰匙顯然是開牢門的。
這次她較為幸運,才試了兩把,牢鎖便應聲打開。
臨出門前,花半夏想到了什麼略一頓足,轉身從地上撿起半塊枷闆,憑記憶沿着來路向前奔逃。
一名倒地的獄吏很快發現了她,吼叫着坐起身來。
但花半夏不容他有進一步的動作,看準那名獄吏的頭部,掄起手中枷鎖用力掼去。
一下、兩下……直到他渾身僵直不動。
緊接着,下一名。
兩名獄吏全部解決,她這才出聲馴導獄鼠散開,蹲身扒下一名獄卒的外衫套在自己身上,接下來是漆紗冠。
她快步走到地牢門口。那有一名看守正斜倚着牆壁打盹。
花半夏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盡量讓自己動作自然。
托這身行頭的福,她并未引起這名看守的注意。
此刻大理寺内空空蕩蕩,偶爾有一兩個身影一晃而過,但都距她較遠。
而且他們顯然都在忙自己的事,根本沒朝她這邊看。
她一直順利地出了大門,又在門外走出數十步遠,才有人在她背後喊了句:“哎,去哪兒?”
花半夏聞言心頭一沉,旋即假裝沒聽見,繼續向前。
那名守衛覺出不對,厲聲喝道:“說你呢,站住!”
花半夏心知不妙,好不容易逃出大理寺,她當然不會再乖乖站住,而是立刻拔腿狂奔。
身後的呼喊一聲接一聲,此外還伴随着重而雜亂的腳步聲。
花半夏知道她已驚動了值夜的獄吏和看守,很快會有更多人來追捕她。
而這次一旦被抓,她隻有死路一條。
于是她不斷加快腳步,一面告誡自己不要慌亂。
仗着熟悉地形,不多時她便拐進了一條曲折的深巷。
*
大理寺附近多得是巷道。這些古老的巷道曲曲折折,深淺不一,猶如棋盤般錯綜複雜,将大理寺圍在中間。
花半夏擔心逃得再遠會驚動巡防,那樣隻會讓逃脫變得更加困難。
最好趁天黑找個隐蔽的地方躲起來。
她腦中飛快思索,腳下的速度也絲毫不敢減緩。
前方陡然沖出一道人影。
是個帶刀侍衛。
縱使夜幕低垂,花半夏依然能看清那人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刀。
心中一凜,她立時撤身返回。
前方巷子的另一頭很快又閃出兩名獄卒。二人同樣手持長刀,看樣子是想要給她來個甕中捉鼈。
兩害相權,花半夏決定還是往人少的一邊跑。
三名獄吏見狀同時向她飛奔過來。
就在長刀直抵面門,而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時,花半夏眼前陡然一暗。
一個身穿夜行衣的高大身影仿佛從天而降,眨眼站在她與前方的獄吏中間。
那人才一落地便擡手将持刀獄吏打倒,不等身後的獄卒追上來,一把握住她手腕向前奔去:“走!”
盡管他聲音很低,花半夏還是立刻聽出了此人是誰。
“螭奴?”她邊跑邊輕聲脫口,腦袋一陣發懵。
前方的巷口有更多獄吏湧過來。
他們必是看見她有人接應,又見同僚輕易便被撂倒,這會兒紛紛沖上來與螭奴纏鬥,看樣子是打算先将他料理了再抓花半夏。
“去清涼巷等我。”螭奴邊擡手打暈一名獄吏邊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