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會來不及告别他們，雖然真的很舍不得他們，但是這是我的選擇，心一旦交出去，就再也無法回收。

面前這個人是二次元的人也好，是徹頭徹尾的野心家也罷，哪怕我不如他的粉絲對他了解更多。但是我選定了，哪怕他回去依舊要完成他的月之眼計劃，隻要他需要我，我也會當即貢獻出自己的一切。

我喜歡他，和他無關。

有時候我也會想我到底喜歡他什麼呢？他又老，思想又扭曲，還殘忍，脾氣又古怪，還老是利用我。我總是有一種幻覺，仿佛我對他的感情就像是飛蛾撲火，不但得不來一點好處，還會引的我灰飛煙滅。

他好像有一些深藏在心底的傷痕，從來不會揭開，但是話裡話外偶然的透漏卻總是讓人想要深究，有了好奇心，挖的深了，了解的多了，自然也就陷進去了。

雖然我不知道我喜歡他什麼，但是我就是可以肯定我喜歡他。每每和他接觸，肌膚碰觸肌膚的感覺和當初面對初戀的心跳加速完全不同，斑寬闊的肩膀讓人很放心，就像他站在身後，自己就可以将整個後背完全交給他一樣，這是一種值得托付終生的感覺。

就像現在，他對我微笑，我就會心甘情願跟他走。

“嗯……好。”我對斑彎起嘴角，接着看着他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愣住。

沒有帶手套。

我訝異的盯着他的臉猛瞧，卻見他認真的注視着天花闆，嘴角微微抽搐。

身體隐約有股脫力感，越來越明顯，仿佛靈魂就要脫離身體，而帶土此時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漸漸變得透明，最後消失。

斑的身體也在變化，隻不過要慢一些，我擡起手，淡藍色透明的手臂和依舊垂在身體右側的肉色手臂完美剝離開。

這是我的靈魂。

我輕輕抓住斑的手，他狠狠一拽将我從我自己的身體裡扯出來，這時我的那具身體手指微動，眼珠子也來回轉了兩圈。

“蔗亦……這裡交給你了。”我彎唇沖她笑了笑，自己對自己笑的感覺就像是在照鏡子，隻不過鏡子裡面的人表情卻和我不搭，很奇怪就是了。

“程亦！”床上的程亦哲嘶吼一聲，拼命起身想要拉我的手，卻從我的身體中穿過去。

護士急了，将他按在床上:“你還不能亂動，傷口需要包紮！”

程亦哲卻不掙紮了，閉上眼睛，一顆水珠從眼角流出來，滑進枕頭裡。

我抱歉的對蔗亦笑了笑，頂着我面孔的那個女孩子就像犯了錯誤一般低下頭，聲音小的幾乎不可聞:“我會想你的……”

“嗯。”我彎起眼睛，“我也是。”

我們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的見面，這個女孩子和我的淵源我至今也沒用弄懂，雖說有時候會有些任性吧，但是和她同住一個身體，就像多出來一個姐妹一般，這段日子……

“我真的很快樂，很高興認識你。”我嘿嘿的笑，眼淚卻止不住的向下流，我隻能尴尬的胡亂抹擦着，但是怎麼也擦不完，也就放棄了，這段日子的委屈怨恨在這樣的場景全部容納在我的眼淚裡被我宣洩出來，我想我大哭的樣子一定特别醜。

“你一定要照顧好爸媽啊，老媽喜歡吃黃瓜減肥，但是你不能讓她一頓隻吃黃瓜……老爸的煙你要給他戒了，吸煙有害健康，還有，還有我還沒來得及給老爸唱【父親】那首歌，你中文說的不是很好一定要好好去學，然後給他唱……張亦盈……張亦盈最喜歡火影忍者了，她最近又迷上了我旁邊這個家夥……你要記得在聖誕節給她送我旁邊這個家夥的海報……還有，還有程亦哲，我不能喜歡他，你就代替我……代替我好好的……嗚——”

我眼淚直飙，第一次在斑的面前這麼失态，我甚至抓着他的袖子将臉上的眼淚擦了個遍。從頭到尾斑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我沒有不理智到用他的袖子去擤鼻涕，但是我們的身體幾乎透明到極限，我甚至看不清斑臉上的表情。

“時間到了。”他說，然後用沒戴手套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哭一邊打嗝，周邊突然陷入黑暗，我條件反射抓緊旁邊這個人的手。

“得到再失去，這就是離别。”黑暗中，那隻手帶着我一直向前走，前面這個人面對這樣陌生的環境，都如此坦然，一如當初他知道這不是他原來那個世界時。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平複下來心情，一路摸黑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