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桓暗暗瞠目結舌,隻覺适才說的話實在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
自視甚高,卻不知已是見識淺薄。
翁桓自知有錯,便道:“今日多謝李兄了。”
李曼柯笑兩聲:“勿用客氣,翁兄愛吃雞,此次回京,也算翁兄接風洗塵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辣雞香辣醇厚,蓮子雞清新鮮美,烤雞香酥多汁,談笑間,桌上的吃食已淨。
翁桓還存着心事,擡手找來櫃台後的年輕姑娘。
:“再下,想請見廚師一面。”
蘭香瞅他是适才滿口嫌棄之人,也不知曉要見姑娘做什麼……
蘭香走進廚房,哼了一聲。
方萬宜舀着湯,先問:“怎麼了?”
江彌杉剛把雞放入烤爐,就聽蘭香道:“三桌那位點了一桌雞的老伯想見姑娘。”
江彌杉觀察着火勢,焰火燃着柴木亮目,一雙美目被照得流光溢彩,覺着不夠,江彌杉又放入幾跟櫻桃木柴。
她盯着火席卷柴木:“見我?”
相見主廚交流心得,還是指出不足,但當下那有那個時間。
江彌杉道:“我忙完再說。”
蘭香:“……好。”
又等一久,因着等人占座,翁桓又點了藕粉羹與核桃糕。
待嘗至一半,總算見一位年輕又眉目如畫的女子朝這邊走來。
李曼柯笑:“就是這位姑娘,江記的掌櫃,也是烹調之人。”
翁桓目露驚歎,原以為是位年紀稍長的,卻沒想到,這位姑娘,尚還是年輕,卻有如此精湛的廚藝。
若是不特意說,還以為是食肆店主的女兒。
人走至桌前,先抿出個花般輕柔笑,問:“請問,可是膳食不合味口?”
令舌頭發顫的滋味還殘留齒間,翁桓起身,笑答:“并非如此,相反,是因為姑娘烹調得當,着實令我等滿意。”
江彌杉謙虛垂眸:“叔伯擡愛了。”
翁桓直問:“想問姑娘,這烤雞所用何料,我雖嘗過百味,卻對今日烤雞之中的植草味毫無頭緒,故請一見。”
江彌杉笑回:“是一味名叫香茅草的植草,西域市場有售。”
自江食肆開張以來,不知遇到過多少人來打探配料,江彌杉大方,微微露出一些,卻不說斤兩,叮囑蘭香與萬宜一切已适當、适時告知。
大家都是開食肆的,你打聽我,我打聽你,總得留得底。
她也不是善人,完全交底,最後在冥思苦想的改配方。
這回,江彌杉也是問什麼答什麼,食材都在市場,缺得是有心人。
:“香茅草?”翁桓若有所思。
江彌杉:“叔伯還有何疑問?”
翁桓記下了名字,笑道:“并無疑問,隻是姑娘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精湛的烹調技藝,再下十分欽佩。”
江彌杉将要接話,又聽老伯話鋒一轉問:“姑娘今年芳齡幾何?”
江彌杉:“一十九。”
:“可有婚配?”
江彌杉:“……”
江彌杉短暫地停了片刻,眨眼間展顔一笑:“已有婚配。”
睜眼說瞎話,有時候也是很必要的,排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翁桓很是可惜,家中小子今年已二十,還未定親,此女樣貌出衆,廚藝精湛,若是結了親,就便宜許多了……
:“廚房有事要忙,先告辭了。”
李曼柯見人走遠,才蹙着眉道:“你該不會是還想着幫玉鑫結親吧?”
翁桓坐下:“這不是沒成嘛!”
:“怪可惜的。”
李曼柯:“……”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玉鑫那副模樣,那配得上江姑娘!
吃完茶飲點心,兩人離去。
轉眼入夜,江彌杉已打算回去,卻不想三日不見的指揮使冷着臉走進。
一身華貴的飛魚服,紅底繡金,頭戴黑紗帽,更趁得他威武挺拔。
江彌杉端上用薏米、核桃、腰果等内料調制而成藕粉羹,:“大人請用。”
李定卓未置一詞,隻用冷冽的目光盯着她,看至她揚起的唇角,看她離開,又垂眸望着稀稠的藕粉羹。
又過片刻,江彌杉端出餐食,是蓮子炖雞與清炒蝦仁。
那碗藕粉羹卻一動未動。
江彌杉探問:“可是不合大人味口?”
李定卓目光沉沉,直直望着帶着探究的彌杉,說出了進屋後的第一句話:“你何時已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