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飛坦似乎早就醒了,正靠在床頭看着靜音的電視節目。
房間裡很暗,像是已經深夜。
電視機的光映照在他臉上,變幻出各種濃淡不一的顔色。洛可可知道自己一睜眼,飛坦肯定就察覺了。但他卻沒有反應,讓人有點不敢随便亂動,不确定是不是會打攪……
又等了一會兒,當洛可可的眼睛眨到第五下時,飛坦終于說話了。
“能起來了嗎?”随着他開口,輕柔的光線照亮了房間。
“嗯。”
被子發出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洛可可挪到飛坦身邊,也一起去看電視。
“這是雙子塔的新聞?”
“還拍到了我們呢。”
“诶!不會吧——”她往前湊了一點,雪白的背部便落進了身後的眼睛裡。
這個無意間的小動作又加深了飛坦的印象。
在太陽還未下山時,當她向自己’告白’以後,身上就好像發生了某種變化。不管接下來他提出多麼過分的’确認方法’,都沒有被拒絕。
當然,就算遭到反對,飛坦也有的是辦法叫她服從。可不得不承認,有她的配合——
讓他很驚喜,也玩得很盡興。
然而,遊戲一點一點朝着他制定的結局前進,心中不可避免的同時出現了就快通關的期待,和即将失去挑戰的遺憾……或許她的能力和身體帶來的滿足能夠彌補。
飛坦伸出手,将洛可可扯回了自己身邊,兩個人肩膀挨着肩膀,腿也貼着腿。
“怎麼不會。跳下去的時候又沒地方藏。”
“拍到多少?有拍到臉嗎?”
“全拍到了。自己看。”飛坦開始切換頻道,不一會兒就找到了正在慢鏡頭重播的節目。
洛可可又坐了起來,直到看清畫面中她隻是一個小黑點,哪怕放大數倍也模糊得根本認不出來後,才重新放松下來。
“這麼不想被人看到嗎?”
“當然不想。”洛可可往下縮了一點,很自然地把頭靠在飛坦的肩上,“旅團也不想吧。樣貌公開了的話,尋仇、賞金殺手之類的都會來找麻煩。”
“不麻煩。全殺掉就好了呢。”
“……但我不想。”
“為什麼?”
洛可可并不準備在Hunter X Hunter的世界裡留下自己确實存在過的證明。她抿抿嘴,用正在執行獵人協會的任務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呵。倒忘記了,我還是你的保镖呢。”
“……對不起。以後不會再亂說了。”
飛坦低頭看向旁邊道歉的人。
劉海遮蓋住了她大半張臉,唯有鼻尖和一點紅唇露在外面。捏了捏那隻鼻子,飛坦順着臉頰的弧線将洛可可的下巴擰向自己。
“我沒生氣。用不着這麼說。”
“嗯。”
洛可可半仰着頭,盡管這個姿勢可想而知的不太舒服,她卻也沒有要換一下的意思。飛坦索性又往上擡高手腕,盯着她的表情換了個話題。
假如她因為妥協或是為了讨好而撒謊……甚至真的屈服,選擇放棄的話——
“現在還想回家嗎?”
仿佛一顆小石頭被投擲進平靜的湖面,翻起了一些沉澱在漆黑無光湖底中的東西。
“……想。”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出很輕很幽遠的聲音,就像是害怕稍稍大聲一點,便會打碎這個夢一樣。
飛坦皺了皺眉,奇妙的是胸腔中卻并沒有因為她企圖離開自己而産生怒火,反倒有一絲終點前遇到新關卡的興奮和對她念念不忘的地方的好奇。于是,他接着抛出了個比上次更進一步的問題。
“家是什麼?”
雖然理解字面上的定義—Home—,但那究竟長什麼樣子?
他的問題很接近那句‘家人?那是什麼’,不過語氣裡卻完全沒有輕蔑和不屑。
洛可可聽了出來。
“家嗎?”她雖然望着飛坦,眼睛裡卻有一瞬好像沒有這個人,“對我來說,是一間從出生就住在裡面的房子,牆上貼滿了照片,門框上還有量身高的記錄。是愛種花的父親、會織毛衣的母親、一隻養了八年極貪吃的狗狗……是台風過後一起打掃的庭院……和周末開車兜風時窗外的陽光。”
飛坦想象了一下她所描述的畫面,發現除了狗—比如咖啡店裡遇到的那隻—以外,其他的竟都沒有辦法具現。
至少,洛可可想要表達的,肯定和他腦海中浮現出的代表景物不同。
“等團長任務結束了。”
“嗯?”
“就去找那個能送你回去的人。”
洛可可記得,在流星街的時候,他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她想,自己沒忘,記性很好的飛坦應該同樣沒有。
“……謝謝。”
“等找到了再說。”
“嗯。我…去看一下就回來。”
“廢話。不然你還想跑去哪裡?”飛坦放開洛可可,起身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半套酒店員工制服,“我要離開一下。”
洛可可點點頭,也裹着被子跳了下來。她打開餐車上的食盤,往裡面看了看。
“雖然冷掉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再出去?”
“…有什麼?”
“嗯——面包加火腿,行不行?”洛可可拿起一小塊圓圓的面包片遞到了飛坦面前。
飛坦的視線在她的手指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還要。”
“是是是,等一下。”
……飛坦已經穿好了衣服,有點不太習慣地扯了扯衣領,“你……要是想出去也可以,31号前回來。”
“好。”洛可可思考了一下,并沒有對飛坦隐瞞她的打算,“新聞裡說,雙子塔東館受損有限,我想再去那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