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團長命令嗎?”
庫洛洛沒有直接回答,但他自然又放松的姿勢,還有嘴角加深的笑都傳達出了來自團長的意志。
事實上,有關旅團接下來行動的鑰匙,飛坦并沒有像芬克斯以為的那樣沖動,甚至還清醒得有點異常。他剛才隻是回答了庫洛洛’如果’而已,不存在這兩個字以上更多的其他深意。
至于庫洛洛的問題……是要他比較蜘蛛和洛可可的價值嗎?
真是可笑!
飛坦的眼神仿佛是用寒冰鍛造出的利劍,刺向的目标卻不是庫洛洛,而是内心深處真實的自我。
旅團中,個性強烈的成員之間并非全無矛盾,團長也不是絕對至高的存在。
失去一小部分——哪怕是現在的腦袋,隻需替換下壞掉的零件,蜘蛛仍會繼續存在。
但頭腦和十二支腳組成了名為蜘蛛的共同體,他們既各自獨立又緊密不可分離。即使私情或私怨與旅團前進的方向産生分歧,也必定遵守鐵之約束,凡事以旅團全體的利益為最優先。而符合旅團利益的是什麼,庫洛洛每一個決定背後都有足夠充分的理由。
在某種意義上,毋庸置疑他看得最透,也最忠于旅團的初衷。所以,從成立當初起就是公選出來的蜘蛛頭,庫洛洛的命令才是最公平、最合理的’團長命令’。
飛坦太清楚這點了,因為他也是捕食者中的一員。
他的血和庫洛洛一樣,是冷透的,更淤着毒,帶着陰鸷,向往危險。
太陽終于照進了這間破舊的房子,無數細小的灰塵漂浮在光線裡,向上掙紮或者向下墜落。讓飛坦覺得恍若回到了尤比安之星上,洛可可被他壓在身體下的時候……
她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
以後也不會、不可能、不被允許,違悖自己替她做出的任何一個決定。
如果他是蜘蛛,那麼她這個被占有的獵物,就注定了要為蜘蛛奉獻出一切。
隻需等旅團取得寶石,他就會用最痛苦的方式殺掉所有碰過她的人。
仍不夠的話,他還會一次一次的抱她,直到她再沒有力氣去記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不過幾個小時罷了,最多不會超過一天。
全部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短暫到等過去以後,她在留在自己身邊的漫長日子裡,連想都不會想起來。
“不,我同意。”
所有的陽光似乎都被吸進了暗金的瞳孔,一點一點的涼透凝固,顯得那雙眼睛又多出幾許明暗不定的冷光。
“飛坦!”
直到喊出了聲,俠客才察覺這原來是他的聲音。不過,自己想要說什麼來着……?
剛才他不是還在’勸’飛坦同意庫洛洛的提議嗎?
好似火焰凍住般的目光立刻追了過去,飛坦半側着臉,平鋪直叙,“俠客,你對我的決定不滿?”
俠客沒有立刻回答,廉價的同情和憐憫并不存在他的身上。但他向下挖掘原由,直至盤根錯節的心底溝壑中,依舊沒有找到解題的線索。
“飛,俠客他不過是……”芬克斯想要走到兩人中間,卻發現似乎有點插不進去。
“是什麼?”飛坦反問。
“咳咳。”芬克斯撓了撓頭,“随口問問。”
“我需要你,還是他,來教我該怎麼做嗎?”
“切!懶得管你!”
芬克斯的眉間刻着幾道皺紋,饒是他神經再大條也早明白過來,庫洛洛和飛坦在商量些什麼。對他來說,洛可可隻不過是個曾經一時的團員,但對飛坦……還以為不會是這麼簡單就拿出來的東西。
或許是想多了吧?
他看向瑪琪,剛要問問意見,飛坦的聲音更森冷了幾分。
“你要反對我的決定?”
“我可沒這麼說。”
“芬克斯…”
“OK!到底為此!”俠客歎了口氣,“……我隻是确認下而已。飛坦,要讓對方相信洛洛有可能是他們要找的萬能藥,還得先提供證據才行。”
“什麼證據?”
俠客望向庫洛洛,後者已經合攏雙手擺出了交握的姿勢,接着用平緩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又在蛛網上卷起了一陣風。
“飛坦,由你動手。拍攝一段洛可可受傷、恢複的錄像寄給對方。”
比一瞬略長些的沉默後,飛坦點了點頭。
“知道了。什麼時候要?”
“明天。”
“我帶她過來,還是另找個合适的地方?”
“沒關系,帶過來吧。就在這裡拍,我也有點問題想再求證一下。”
“…那我先走了。”
除了飛坦,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
直到他踏入門外滿地耀眼的光圈裡,芬克斯才扭過頭,對着庫洛洛抱怨,“團長,像窩金說的那樣,全殺掉不行嗎?交換什麼的辦法,真讓人不舒服!”
“不行——等事情結束,你再想怎麼做都可以。”庫洛洛擡了擡眼睛,黑暗中隐藏着些無法描述的東西,”其他人還有疑問嗎?如果沒有……”
“等一下~團長~”一直沒說話的西索舉起了手。
庫洛洛的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似乎很意外他會在這個時候發言。
“我想起點事要出去一下,可以嗎~”
“喂!西索!”
憋了一肚子不快的芬克斯剛想反對,卻聽到庫洛洛輕笑了一下。
“去吧。在行動前回來就行。”
“嗯~了解”西索從角落裡站起來,随意地跨出幾步,“啊,差點忘了。團長~你想過要是小可愛…反抗的話該怎麼辦嗎?”
“呵呵。西索,如果是你,會怎麼做呢?”
“撒啊——那樣隻會更有趣吧”他的姿态高傲又漫不經心,笑得更是十足的輕佻,“真讓人期待”
“西索第一次參加活動,希望不會令你失望呢。”
庫洛洛随口敷衍,然後垂下眼睛發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的信息。
“那我走了喲~”
最後一個字在空中轉了幾圈才悠悠地繞梁消失,而留在原地的十個人中有九個,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異色奇術師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