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終于在等待中到來了。

洛可可繃緊的神經感覺到了從背後傳導入體内的力量——警察的’生命力’。但緊跟着源源不斷湧出的能量讓她手忙腳亂起來，就像擰開了蓄水箱的龍頭後卻不知道要怎麼關閉。

“夠了、夠了！快停下！！”

沒有人回應她。隻有火舌舔舐着天花闆、地面、樓梯……發出破裂的噼啪聲。

“你說話啊！”這是洛可可第一次反向取回治愈能力，不禁對自己的魯莽妄動感到萬般後悔，“拜托，不要死……”

她扒住變形的門框，視野中所見到的東西—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中間的夾層裡還有流淌的液體—都呈現出一種朦胧飄忽的非現實感。

就在這片不可思議的世界裡，物體原有的形狀發生了扭曲，重量也随之消失。洛可可感覺不到熱，也沒了窒息寸前的痛苦。力量不受控制地奔騰，那扇厚重的防火門變得如同一張紙片般輕薄，直接從她的手中飛了出去！

大量的灰燼紛飛揚起，好像下着一場細雪。

洛可可摔倒在雪地上，身體又恢複了正常的知覺。噴薄而出的念能力漸漸止息，背後響起了微弱的心跳和呼吸聲。她松了口氣，正想要站起來，有兩個身影從漫天的雪花中走近，停在了距離不遠的地方。

“考慮得怎麼樣了？”

溫和的說話聲乘着風飄進耳朵裡，洛可可擡起頭，視線不意地跌入了對方早設好的網中。黑色的蛛絲緩緩收緊，這場博弈她還是失敗了嗎……

“庫洛洛！”

“嗯，是我。需要扶你起來嗎？”

庫洛洛溫柔地笑了笑，沒有提及剛才海市蜃樓般出現的奇特變化。一旁的瑪琪卻悄悄皺起了眉，和顔悅色的團長……非奸即盜。然後她就看見顯然也很清楚這點的洛可可露出了同樣…不、是更直白、更不加掩飾的警惕表情。

“不需要！你别過來！”

“好。那我就呆在這裡。不過，你看起來……”庫洛洛像是怕形容不當會傷到後者自尊似的斟酌了一下，“狀态不是太好。”

“…………”

洛可可沒有出聲，庫洛洛說的她一個字都不信，就保持着沉默等對方真正發難。而庫洛洛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落滿灰塵的女孩子也沒有說話。他的皮膚在火光照耀下顯得異常雪白，散發出不被環境同化的冰冷氣息。

無言的時間在三人之間流逝，瑪琪先歎了口氣，“…讓我檢查一下。”

不過她隻邁前半步，洛可可就厲聲叫了起來。

“瑪琪，你也别過來！”

“你的胳膊，還有腿都在流血。”

“我知道。你别管！我故意這樣的！”

洛可可撐着地面爬了起來。她一直盯着庫洛洛沒有移開目光，導緻手掌按在滿地碎片上，又劃開了一道傷口。

“這也是故意的嗎？”庫洛洛的聲音放得更輕了，“不要逞強，讓瑪琪幫你看一看。”

“我說過了，不需要！”洛可可擡起手腕，在幾不可察的猶豫後舔掉了掌心上剛流出來的血。

啊——自己也淪落成一個會舔血的變态了。

唇齒間彌散開一股生澀的銅鏽味，她鐵青着臉示威般瞪向庫洛洛。

絕不能後退……

和以前不同，現在身後還有一個必須保護的人！

庫洛洛卻不以為意，甚至非常好心地提醒，“沾到灰了，這樣不衛生。以後還是先清洗幹淨再止血吧。”

心裡突地一跳，冷汗從洛可可的額頭上冒了出來。

這位A級賞金盜賊團的團長，确實會參加慈善活動。但對他來說，那最多是閑極無聊下的消遣——或欣賞一出财富面前醜陋人性的鬧劇，或引爆一場本就快忍無可忍的階級争鬥。總之，絕不可能是出于純粹的善意。

所以，在他的每句話背後都還藏着另一層與字面意思截然相反的含義。

洛可可咽下了嘴裡的血，“以後？庫洛洛，你所謂的那種生活是準備拷問，還是刑責我？”

“都不是。當然……必要時這兩種也會出現，隻是助興的調劑品而已。”

“你在吓唬我。”

“是的。”庫洛洛大方地承認，與洛可可對視的目光中，陰影逐漸加深，“但我并沒有騙你。”

确實如此。

他沒有必要誇大或者撒謊，這種時候最簡單的實話反而更使人恐懼。洛可可偷偷戳了下自己的手心，指甲紮進肉裡的疼痛令發熱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後面飛坦和俠客正在追來，眼前的去路則被庫洛洛和瑪琪封住，還有其他的蜘蛛一定也都在不遠的地方……

“你給了我三天的時間考慮，現在是要反悔嗎？”

“哦，怎麼說？”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你的提議。你們的未來和我沒有關系，也不是……真的不能告訴你……”

“是嗎？”庫洛洛的笑容和旭清朗，看上去就像是相信了洛可可的話。

“但我需要再想一想……有些事想清楚了才能告訴你。”

“嗯，我很期待。”

“期限到了，我會給出自己的答案。在那之前……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動，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三天的自由？”

“還有兩天半。”

“就你一個人？”

“就我一個人……蜘蛛要跟着監視也行，但不準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