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奇犽小少爺出生後的第二天,趴在搖籃邊的伊爾迷企圖用一把小刀教首次見面的三弟如何正确切開勁動脈……
當時的畫面,饒是殺手世家裡最富經驗的執事,孜婆年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事實上,枯枯戮山的管家也是人。雖然他們被教育成訓練有素、命令至上的人形武器,但到底不是天生冰冷的機器。
在整個揍敵客家族中,奇犽好似一道從黑暗中射出的光,哪怕是套上了層層枷鎖也無法阻止他照亮一切。因此,包括孜婆年在内,梧桐、卡娜莉亞、雨音……都在忠誠之外,更多了份對其他主人沒有的喜愛。
至于伊爾迷少爺……其實并不算是一名純粹的殺手。真正的殺手應該是’一日一殺’的桀諾,是對奇犽說出拿尼加不是家人的席巴,而他則像是吸收過多’養分’後長歪了的樹。
看着眼前一點點走近的身影,既視感越來越強烈,不知為何孜婆年竟産生了十分荒謬的聯想,來自伊爾迷的愛……以懲罰表達重視、以掌控表達在乎。而現在這位極度自我、嚴苛的操作系似乎是對奇犽小少爺以外的什麼人産生了非比尋常的占有欲。
“伊爾迷少爺。”孜婆年恪守執事身份,行了個禮,“接下來您要去哪裡?”
“雙子塔。”伊爾迷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幾乎沒有任何思考。
“是。”孜婆年又變身為了一輛摩托車,雖然舒适度比不上汽車造型,但她認為此時的伊爾迷大少爺應該會更看重速度。
“走吧。”伊爾迷果然沒有多說什麼,他戴上頭盔和護目鏡,把所有—其實原本就很荒蕪—的表情都藏進了隐秘的角落裡。
一生的回憶……嗎?
“孜婆年。”
“是的,伊爾迷少爺?”
“路上找家花店。”
摩托車已經開上了通往市中心的國道,孜婆年趕在周圍車輛多起來前,問出了有些僭越的疑惑,“伊爾迷少爺是要買花嗎?”
“啊啊。”
伊爾迷冷冷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是風,飄忽不定又模棱兩可……孜婆年心中漸漸有了答案,她閉上嘴,開始雷馳電掣般超越前方攔路的一輛輛車子。
而迎面撲來的真正的風從頭盔的縫隙灌進脖子裡,讓伊爾迷莫名覺得像有一雙手攀住了自己。微涼、纖細、脆弱得好似稍稍用力就會折斷。但就是那麼樣的一雙手,由始至終都沒有松開過。他們一起升上雲霄、墜入深海、再重新升上雲霄……那确實是他第一次獲得高·潮的體驗。
……聽着耳機裡傳出嘈雜的人聲,俠客隐隐有了些不放心,忍了又忍最後還是說出了對方絕聽不進去的話,“飛,時間還早,你不如先找個地方……”
“我知道。不過在這裡……”另一端飛坦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對着某個并不在場的人私語,“要是敢逃跑的話,立刻就能感覺到呢。”
“……好吧。發現異常就通知我和芬克斯,總之千萬别一個人魯莽行動。”俠客無奈地結束了短暫的交談,朝坐在一旁的芬克斯搖了搖頭,“阿飛會直接守在醫院,天黑以後我們再一起過去。”
“切,我就知道!”芬克斯一口氣喝完手裡剩下的啤酒,将鋁罐揉成一團遠遠丢了出去,“那家夥肯定不會隻是看看就回來。”
飛坦拷問完三名倒黴的獵人和薩黑爾塔官員,得到了洛可可被安置在距離雙子塔不遠處的高度急救中心裡的确實消息。并且在經過1 VS 2,其中少數一方堅決不讓步的’交涉’後,以所謂勘察的名義提前出發了。
“也是,随他去吧。隻不過我總覺得有點不妥。”
“哪裡不對勁?有話直說,你可别學瑪琪那套,跟我扯什麼直覺。”
俠客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挺傷腦筋的樣子,“不好說……我沒有任何根據,但仔細回想一下昨晚發生的事,難免有種踩進陷阱裡的感覺。”
“陷阱?唔——被你這麼一說……确實!不過陷阱是誰布置的,獵人嗎?”芬克斯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往後伸了個懶腰,“而且目的是什麼呢?看着可不像是為了要抓我們啊。”
“所以才讓人覺得不舒服。”俠客也拉開一罐啤酒,仰頭灌了一大口。碳酸和苦澀的口感讓他皺起了眉頭。
“管它是什麼呢。今晚先幫阿飛搶回小女朋友……啊,忘了你也想要了。”芬克斯說着又準備去摸啤酒,才發現俠客手上拿的已是最後一罐,“俠客——你打算就這麼等到晚上?”
“什麼意思?”
“飛可不是有耐心的人啊。而且小丫頭跟了他那麼久,唔——俗話說,日久生情?你不抓緊點肯定追不上。”
“芬克斯……”
“幹嘛?”
“你要想出去弄酒回來就直說,别繞彎子。”俠客晃了晃啤酒罐,“還有……”
“還有什麼?”芬克斯撓頭。
“……也沒什麼。算了,一起去吧。”俠客扔掉才喝了一半都不到的啤酒,裡面的液體撒出來流到了芬克斯腳下。
“哇——”芬克斯跺腳跳了起來,“你不喜歡喝啤酒就别喝了啊!真浪費。”
俠客踢開罐子跟着站起身,“少來。你懂什麼浪費不浪費。”
“我怎麼不懂。想喝的喝不到,到手了的不喝幹淨就是浪費。”
芬克斯說得理所當然,卻看到俠客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啤酒罐拖着一路蜿蜒的泡沫,咕噜噜地滾到了牆角。不過很快那些虛假繁榮的氣泡就破裂消失,隻餘留下一道泛黃的水漬。俠客繼續盯着看了會兒,難得地贊同了芬克斯的意見,“嗯,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