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坦的沉默像把寂靜燃燒的火,也許下一秒就會爆炸吞噬掉自己。
洛可可卻望着一片又一片不會融化的雪落到他的頭上、肩上,莫名有種想要替他拂去的沖動。但她最終又按捺了下來,并沒有真的去那麼做。
“我說錯了嗎?”洛可可拾起一朵停在自己手背上的’雪花’,吹口氣讓它又飄回了空中,“飛坦,别給我報複蜘蛛的機會。你不知道,如果有了機會,我真的會……”
她說着抓住那根尚未飛遠的羽毛,握在掌心裡揉成了一團,“就像這樣,把你們恣意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都還回去。讓庫洛洛,讓蜘蛛也嘗嘗……”
“閉嘴。”飛坦的手動了一下,在洛可可反應過來前捏住了她的臉頰,“你可真蠢啊——還沒學會怎麼才能讓自己看起來聰明一點麼。”
兩腮被拇指和食指中指牢牢卡着,仿佛有把鐵鉗子夾在了颚骨上。洛可可忍不住悶哼一聲,擡手就想要扒開飛坦的手指。
看着她無謀的嘗試,飛坦體會到了一抹久違的感覺。
“呐,你想為誰報仇,自己嗎?”他輕輕轉動手腕,看上去就像洛可可在搖頭一樣,“不是呢。那麼是誰?你以為這樣替别人報仇就能彰顯得自己很善良,很正義麼?讓我來告訴你——”
飛坦松開食指,伸進洛可可張開的嘴裡,慢慢地摸過一顆顆牙齒,“那叫愚蠢。壓根沒人會感激你,也沒有人會在乎你的付出。獵人協會……?”
“呵呵,你猜,真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會不會救你?”飛坦的指尖流連在洛可可口腔深處,溫熱的感覺像潮水般裹住了他,“不會的,他們才不會管你的死活。隻等你被榨光了價值,就會被當成報廢品一樣丢掉。”
飛坦說話的時候,洛可可就一直在努力掰他的手,顯然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不相信?啧,還記得擅闖流星街的那幾個人吧。他們也是獵人,可死了以後你見到有誰來收屍嗎?沒用的廢物死了就是垃圾,活該連同名字一起被人遺忘。”
其實洛可可聽清楚了飛坦的每句話,并且在内心裡知道他所說的大部分是對的。
這裡是獵人世界,冷酷又現實,不存在無緣無故的幫助……但這,和她有什麼關系呢?
無論是被欺騙,還是被利用,她都要按照自己真正的想法活下去!
“……放開我。”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洛可可扒住飛坦的手換成了抓撓。她一點沒有留情還加上了捶打,可拼勁全力的反抗在飛坦眼裡就跟自己養的貓偷跑出門,學會了些四不像的壞毛病回來一樣。
“我說過了——比起溫順的,我更喜歡不聽話的寵物。”飛坦一刻不停地嘲弄,卻似乎沒意識到他今天的話實在有點太多了,“你沒力氣了嗎?再多用點勁啊,再繼續掙紮啊——”
他似乎很愉悅,連眼睛裡的陰霾都淡去了一層,“你就準備憑這種手段殺掉蜘蛛?嘛——你根本連隻螞蟻都踩不死。”
“你不害怕?不怕,為什麼要逃呢?”随着手上的壓力慢慢加重,飛坦語言裡包含的毒素也越來越濃,“還記得你昨天說過的話麼,你怕我!你說你怕我……呵,怕也好啊。恐懼是人最難克服,最無法擺脫的情緒。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代表你在這裡永遠找不到庇護所,隻能戰戰兢兢的……”
洛可可反手摸到了櫃子上的玻璃杯。
慌亂中她沒有認出那是什麼,隻想把手邊的一切都扔出去……“嘩啦”一聲杯子帶着裡面的玫瑰花一起砸向了飛坦。
在快要碰到身體表面的瞬間,飛坦反彈的念力震碎了玻璃杯。可惜那一大束鮮紅色的花朵,卻全部打翻在了他的身上。
“…………”
“…………”
兩個人同時停住了動作。許久,飛坦先摘下挂在衣服上的一支玫瑰花後,終于放開了洛可可。
“很漂亮的花。”他拈着那株玫瑰從洛可可的嘴唇緩緩掃過脖子,最後停在了有些淩亂的衣領處,“差點忘了問,是誰送你的呢。”
“飛坦,”洛可可的臉腫了一半,不過與之相反的是語氣裡并沒有一絲狼狽,“你想問的就是這些嗎?”
“先回答我的問題。”
“一位……舊識。”
“和我玩文字遊戲麼。”
“不,隻是除此以外我找不到更貼切的介紹了。”
“你以前的男人?”
以前?
多奇怪的問題啊。
假如自己實話實說地回答,飛坦是不是還會追問她現在的男人是誰,将來又準備去找誰?
雙手捧着心髒獻上的時候他不要,現在有什麼資格問這些!
捂着下颚,洛可可想要發笑卻無法控制住抽搐的面部肌肉,最後隻扯出一個難看的破碎表情。
飛坦卻半點也不覺得可笑。他想起了出現在醫院頂部的念——
“不是嗎?”
沒辦法順利笑出來的洛可可幹脆推了推抵在胸前的玫瑰,花莖上的細刺硌得她有些不舒服。
“如果你僅指性别的話——是的。”
“……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