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胳膊,西索換成了和洛可可面對面而坐的姿勢。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的目光也變得認真了起來,“你說過想要我的身體。當時我理解的意思……錯了,對不對?”
“我不知道。”洛可可搖了搖頭,“我隻是被告知,要得到幾個人的身體……但所謂得到指的究竟是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你在不能肯定那是什麼意思的情況下,就向我要求給你身體?”西索似乎是在思考洛可可的話,“沒有任何關于得到的具體提示麼?”
“也許包括猜中正确的意思在内……都是Game Clear的條件。”
“Game?”
西索歪了歪腦袋,洛可可卻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垂下了眼睛。
楚門的世界。
被觀察的虛拟現實。
一旦實驗者意識到了自己處于他者的監視之中,那麼所有的行為都将不再具有參考的價值。
“我的目的是找出那個把我帶到這裡來的人,然後回去屬于自己的地方。”洛可可的視線落在了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毛毯上,“蜘蛛和伊爾迷都不會就這麼放我離開……所以西索,如果你同意我的提議……我一定會支付讓你滿意的報酬。”
“唔~可可醬果然知道我想要什麼。”
“但不是全部。”洛可可扯動嘴角,露出了個有點暗淡的微笑,“像你這樣子的大變态,我可不敢全部了解。”
“好吧。那最後一個問題……”
西索忽然擡手捧住了洛可可的側臉。拇指輕輕地按在唇邊,就像是要替她撫平那個苦笑一樣。
“為什麼找我,而不是……嗯,比如,那位獵人協會的副會長呢?”
帕裡斯通?
洛可可怔了一下,西索什麼時候已經見過他了嗎?
“再或者,實驗棟裡那位剛好路過的普通獵人?”
誰?
……金?
又眨了眨眼睛,洛可可猜想這很有可能是當時金對蜘蛛們做的自我介紹。不過,普通獵人……如果金·富力士是普通,那自己算什麼呢?
窩囊……廢嗎?
‘獵人嘛,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我很期待會見到一個全新的你。’
呼——
像快要窒息在沼澤裡,洛可可終于踩住了一塊實心的石頭。
好險……
一想到自己差點又要被灰色的頹喪拖入自我厭惡和自我放棄的無限循環,洛可可就不禁有些後怕,也對要振作起來努力這件事,産生了一種類似敬畏的肅然感。
嘴上說說永遠是最簡單的,但真正想做到……
洛可可把頭部全部的重量都交托到了西索的手上。
她能感受到對方掌心散發出的熱量,想來自己逐漸升高的體溫也同時傳了過去。
在有意識的催動下,念能力彙聚到皮膚表面,形成了一層汩汩流淌的纏。洛可可小心地控制着,反複确定過沒有防禦後,慢慢地分出一小股念,帶上治愈能力鑽進了西索的體内。
貼着臉頰的手掌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可可醬,這才是你的能力~?”
有些問題不需要回答,而有些回答不需要語言。
黑色的眼睛裡水波蕩漾,倒映出了一個搖曳的紅發人影,“西索,我決定選你……是因為我不會和他們做這些事。”
……當飛行船降落在友客鑫市大都會花園酒店的頂樓停機坪上時,天空中正飄着霧狀的小雨。
薩黑爾塔西部四月的溫度比首都還要更接近初夏,洛可可其實并不介意在這樣的天氣裡,不撐傘而讓自己淋濕那麼一點點。
但就結果來說,她并沒有機會去體驗雨水打在身上的清涼。因為西索果真就和之前說的那樣,直接将她用抱的方式帶出了船艙。
隻能說這個男人的速度快得出神入化了麼……?
洛可可仍有點懵。
着陸帶來的震動抵消在了另一些有節奏的律動中。直到機内響起廣播,她才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去推西索,催着他趕緊起來。
可在那之後……
明明兩個人都是同樣的狀态,但一眨眼自己甚至還沒有找到内衣掉在哪裡,對方就已經穿戴妥當,并且輕輕松松地把剩下的衣服一腳踢到了從床上無論如何也夠不到的地方!
太惡劣了!
她想要強烈譴責這種無聊的幼稚行為,卻不等正式發出抗議就被兜頭打包進了毛毯裡。
“可可醬~”西索故意緊了緊手臂,“怎麼這麼害羞~?放心,沒有一個人會看見呢~”
“不是……”洛可可沒辦法地低着頭,盡可能地讓自己縮成不起眼的一團,“我隻是想不通……”
“呵呵,有什麼想不明白都可以問我喲~”
“到底為什麼會沒有時間讓我先穿個衣服?!”
聽着懷裡甕聲甕氣卻又無比暴躁的聲音,西索一副仿佛洛可可在問,為什麼魚不能飛的無奈表情。
“這有什麼問題嗎~?”
“難道你認為這沒有問題?”洛可可咄咄反問。
“當然啊~這下面走兩步就又是我們的房間了呢~可可醬現在穿好了等一會兒還要再脫,不嫌麻煩嗎?”
“脫?!誰還要和你……”
“和我?”
“沒什麼!”
“呵呵,沒什麼。那你想什麼呢。”西索笑着把下巴抵在洛可可的頭頂上蹭了蹭,“是洗澡啦。可可醬真會胡思亂想~”
拜托你,不要用那麼具有誤導性的說法,好不好!
還污蔑自己在胡思亂想?
不滿地往上狠狠撞了一記,洛可可才要接着反駁,卻聽見一個倉促的腳步聲從後面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