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什麼’不損害利益的小事,願意聽自己’的,然後在像踩死兩隻螞蟻一樣随意地殺完人後,又故意挑出這張牌來諷刺她虛僞的旁觀和姑息的容忍!
“該死!”
洛可可放下了手。她的眼睛有些泛紅,嘴唇也緊緊地抿着。但從地上爬起來的動作卻十分敏捷,站直後的身影同樣沒有半點搖晃。
“西索……你給我停下來!”
然而,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來的聲音又低沉又嘶啞,隔着距離并沒能傳到對峙中的人群—除了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以外—的耳朵裡。
可就這唯一一個聽見的紅發男人并沒有給予她任何回應,魔術秀的帷幕于無聲中已經拉開了。
奇術師微微昂着頭,下巴到頸部的曲線比方才刺痛洛可可的撲克牌邊緣還要鋒利。
一瞬的沉寂過後,黑衣人們混亂的呵斥、吵嚷聲再度充斥了整座中庭。
“混蛋!你今天休想站着走出這裡!”
“上!大家一起上!”
“沒錯!一塊兒宰了他!”
槍支上膛的聲音、刀具出鞘的聲音,還有摩拳擦掌的聲音全部夾雜在一起,似漫天風暴般卷向西索……
完全一邊倒的戰鬥在幾個呼吸間就利落的結束了。
雙目、眉心、頸動脈、咽喉。
不同的人體部位像罐頭工廠流水線上的水果一樣被輕易切開,此起彼伏的破裂聲彙成了一道很長時間都沒有停歇的水流。
西索甩去撲克牌上附着的血漬,面對洛可可轉過了身。
“可可醬怎麼過來了~?是等得不耐煩了嗎?”
洛可可不想看他,卻又不得不看着——
無視四季倫常的溫室繁花中,仿佛經過過濾般純淨的陽光落在西索身上,西裝勾勒出緊緻流暢的線條,若隻從正、面、去看,再挑剔的人也必須承認這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可随着視線下移,冰冷的感覺捏住了洛可可的胃。
因為在比神祇還要英俊的男人腳下,鋪開的卻是和美截然無關的地獄繪卷。
沖動一點一點消失,洛可可重新看向了西索……的眼睛。
“你為什麼要殺了這些人?”
”可可醬跑過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淺褐色像琥珀一樣的眸子彎成了月牙的形狀,“這有什麼好問的呢~不外乎是無聊、礙事……想殺,所以就殺了~”
“想殺就殺了……”
洛可可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西索的話,而後者似乎對她的樣子感到有些不解,過了幾秒鐘才納得地擊了下拳。
“啊、糟糕!我忘記可可醬是正義的女神,最喜歡救死扶傷了!唔……抱歉、抱歉~一時沒想起來,不小心失手了呢~”
“……西索,你是故意的。”
“故意~?”西索跨過一具黑衣人的屍體,站到了洛可可面前,“我故意……做了什麼嗎?”
而仰頭注視着奇術師,洛可可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隻被困進了琥珀樹脂裡的小蟲子,連下一步會如何掙紮都在對方的預料之内。
“我越來越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了……”洛可可握着拳,慢慢地搖了搖頭,“到底是要我信任你,還是希望我把你當成敵人?這兩天來我和你……我們……上過多少次床,我都已經數不清了。不僅如此,你還教我念能力,滿足我的小心願……我一度以為雖然是臨時的共同陣營,但至少能維持到達成一個或者兩個目标的時候……”
洛可可說得很艱難。
直到這一刹那,她才意識到哪怕相處的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要警覺、要小心、要提防對手耍的花招,可那麼許多的分分秒秒,又怎麼能真的做到沒有絲毫松懈……
一絲一毫也不被這個世界上最高明的奇術師迷惑住呢!
盡管一瞬不瞬地睜着眼睛,洛可可卻仍感到自己眼前的人影好似蒙着層水霧般,變得有些模糊了。
“可是,你一邊往架在我們中間的橋上填磚石鞏固,一邊又随心所欲地破壞本就脆弱橋基……變化系是不是都這樣……西索,你究竟在想什麼?庫洛洛、伊爾迷、我……哪一個才是你的獵物,或者每一個都是你的獵物?”
西索平平地伸出手,将夾在食指和無名指間的黑桃皇後轉向了洛可可。
撲克牌上幾乎看不到明顯的血迹,隻有邊緣處殘留着些許深紅……
洛可可忽然發現那和奇術師的頭發是同一種顔色。
原本不受控制地湧上來,就快要漫出眼眶的淚水一滴一滴倒流回嘴裡——在舌頭上留下一圈圈苦澀的味道。
“……什麼意思?”洛可可幹咽了一下,“表示我是你的獵物,想要再割斷一次我的脖子?”
黑桃皇後無悲無喜的臉左右晃了晃,西索的聲音則在牌面後幽幽地響了起來。
“可可醬想做什麼?是獵物,還是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