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在那一刻爆發的宣洩中不僅有對自身無能的憤怒,也有對特攻隊的不甘,以及……對俠客矛盾的心理。
明明很清楚他懷揣的并不是單純的好意,為什麼還會對那些演出來的關心感到不知所措?
是因為……在黑暗的鬼屋裡,他本可以直接用力量征服、壓倒、随心所欲地吃掉自己,而不是溫柔地托舉起自己、放縱自己像隻海鳥那樣在浪花與波濤之間飛翔嗎……?
車窗被人從外面輕輕敲了兩下。
“洛洛?”
“嗯?你們談完了?決定安排我做什麼?”洛可可說着打開車門就準備出去。
蜘蛛腦卻擋住了半開的門,“還沒有。但我看到這邊車子動了一下,所以……你沒事吧?是等得不耐煩了嗎?”
洛可可愣了愣,“就因為這個……?”
“……好吧,其實我是懷疑你要逃跑才趕過來的。”
俠客居高臨下地注視着面前的女孩子,那雙綠眼睛裡暗沉沉的,讓人無法判斷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洛可可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我隻是坐得久了,換姿勢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前面的駕駛座。”
“是麼,那就好。”俠客點了點頭。
“那你回去繼續商量吧,等有了結果再告訴我就好。”洛可可說着就想先關上車門,但她拉了一下卻沒能拉動,蜘蛛腦的一隻手依舊按在車門框上。
“俠客……?”洛可可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你還有什麼事嗎?”
“必須要有事才可以過來和你說話?”
“诶?”
月亮高高地懸挂在金發碧眼的青年身後,銀輝照亮着整片天地……有一刹那洛可可以為是雲層遮住了月光,她微微睜大眼睛,而在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一切已經結束了。
“…………”
“就算是我之前幫你的報酬吧。”俠客轉身,反手關上了車門。
“喂,怎麼這麼快?難道——”芬克斯一臉自己被自己要說的話震驚到的表情看向蜘蛛腦,“你上廁所不洗手?!”
遭到’質疑’的俠客卻似乎沒什麼辯解的興緻,隻是擡手随便往強化系後背上拍了一下,引來對方一疊聲的怪叫。
“說什麼呢,我沒去廁所。”
“哎?可是你剛才話說到一半急匆匆跑開的樣子,怎麼看都是憋不住了吧?等等,難道說……”
芬克斯還沒有嘀咕完,信長突然将懷裡抱着的刀換了一邊。
“廁所不在那個位置。”
“哈啊?”芬克斯站在信長對面,一直背對洛可可待着的汽車并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妥。他莫名其妙地扭頭看了眼俠客回來的方向,“不是廁所?俠客,那你幹嘛去了?”
“你是跟蹤狂嗎?這麼多問題。”
俠客的冷淡幾乎毫無保留地寫在了臉上,芬克斯撓了撓腦袋,看向信長。
“我問他什麼了嗎?這家夥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少管他。誰知道這幫心、思、細、膩的家夥在想什麼。”
“心思細膩?”芬克重複一遍,大笑了起來,“信長,你這個形容可真是……哈哈哈哈——俠客、阿飛、團長,還有誰?瑪琪、派克跟富蘭克林?”
“反正你記得把自己跟老子去掉了就行。”窩金挑了下眉毛,不過似乎因為個子太高而并沒有被其他人注意到。
信長随後若有所思地擡了擡眼皮,身高超過兩米的男人本身就像座瞭望台,面前一覽無餘不存在任何遮蔽物……
“行了,别提沒用的事。”他轉動着刀柄,将目光投向俠客,“等一下突襲,真的要算上臭丫頭,讓她也加入戰鬥?”
“嗯,我已經答應洛洛了,她不會拖我們後腿的。”
“呵……那你就不怕她趁機逃跑?”
“信長,我從來沒弄丢過自己的收藏品。”
信長摸着刀的手頓了一下。
他知道幻影旅團的成員們各有各的’怪癖’。生活在背叛、鮮血和死亡的陰影中,讓他們對擁有和失去有着各自不同的獨特理解。
比如,飛坦喜歡将人性和忍耐放在天平的兩端拷問,雖然最後的結果總是一樣,他卻依舊樂此不疲,既像要證明至今為止的結論就是真理,又像是在期待有一天實驗會發生不可測的變化。
比如,庫洛洛喜歡收集美麗而稀少的東西卻并不執着于要永遠珍藏。他的興趣永遠在得到那件東西的過程上,而不是東西本身。隻要某天出現了下一件讓他更感興趣的東西,那麼上一件就會被毫不可惜地處理掉。
然而,俠客——
蜘蛛腦确實和團長不同,從來都沒有扔、掉、過一件屬于他的收藏,可那些東西對他來說……真的能算是收藏品嗎?
電腦零部件也好、絕版遊戲也好、還有其他五花八門搞不清用途卻被妥善保管的東西,隻要旅團需要——無論是早期不得不拿去交易所換取食物,還是後來單純被芬克斯翻出來給弄壞了,俠客從來都沒有流露出一點不舍,從來沒有為此真、正、生氣過!
“啧。”
記憶中浮現出金發青年在流星街那兩間堆滿東西的屋子之間穿梭的身影,信長輕嗤一聲,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