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才不信。真要是死到臨頭了……”
“芬克斯。”俠客沒來由地叫了一聲同伴的名字。
“啊?”
“我們到死都不會出賣蜘蛛。”
“啊……?”芬克斯愣了愣,“你這不是廢話麼!我們本來就……”
“我隻是想說,用死亡來威脅洛洛可能并沒有用。”
“這你怎麼知道……嘛,她是挺……唔……”
一直沒說話的飛坦忽然冷笑了一聲。
“她怕死,關鍵是……怎麼讓她死。”
“阿飛,你又想把那一套用在她身上?”芬克斯想都沒想就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
“那一套?”就像是某個關鍵詞被觸動,變化系的語氣變得尖銳了起來,“你知道我想對她做什麼?你指的是什麼呢?”
“還不就是那一套?第一天在流星街,還有拍錄像時對她做的那些。”
“你看見我在地下室對她做什麼了?”飛坦的聲線仿佛結着冰,每個字都帶着寒意,“24小時隻夠吃道前菜,真正的大餐還沒有……”
“少來了。你是不是忘記臭丫頭在醫院裡都說過些什麼了?人現在看到你就逃,還拿這套吓唬她,小心以後真的追不回來。”
“呵,你覺得我需要擔心她會跑?如果不聽話就砍掉一條腿,還不夠的話就再砍掉一條……”
“啊啊,又是砍手砍腳……”
芬克斯似乎還想再唠叨點什麼,俠客開口攔住了他。
“現在不是讨論這些的時候……等把洛洛找回來了再商量。”
“哼,你倒是不着急。反正我還是那句話,缺胳膊少腿的女人那可是差了很多意思……切,關老子什麼事,懶得理你們。”
吐出最後一句也不知算是替洛可可說話,還是拿同伴沒轍了的不幹不脆的台詞,強化系主動閉上了嘴。
适時地,庫洛洛敲了一下桌子。
指節扣在木質桌面上,輕脆的響聲無論是電話這邊,還是另一邊都聽得很清楚。
“言歸正傳,既然我們已經推測出了洛可可接下來可能去的地方,那麼剩下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該怎麼去抓住她……”
庫洛洛說着停了下來,但他并不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見,隻是處于思考的途中。而理解這一點的蜘蛛們誰都沒有說話,直到他自己重新開口。
“俠客,暗社會對她的懸賞金漲到多少了?”
“這個嘛……”俠客歎了口氣,“今天的更新我還沒有去看,不過前一天開價最高的是十老頭的直屬組織,人加上寶石正好是十億。還有薩黑爾塔政府私底下委托的暗殺界天花闆……揍敵客家族,這次的任務要求活捉目标人物,支付給他們的報酬想必金額隻會更高。”
“那就去黑市裡放幾條洛可可會走海路離開尤比安大陸的消息。”
蜘蛛腦立刻反應了過來,“團長,你是想利用十老頭來制造混亂……攪局?”
“是,我和飛坦要留在卡金,你和其他人暫時還追不上洛可可。與其被别人先得手,不如把消息散布出去,讓眼饞的人都去搶,拖上一段時間最後再由蜘蛛吃掉餐桌上所有的食物。”
庫洛洛的聲調十分平靜,隻有在提到餐桌和食物的比喻時才微微多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沒有人對他的決定表示懷疑或者不認可,在俠客作為代表嗯了一聲後,飛坦挂斷了電話。
“團長。”他坐在陰暗的角落裡,逐漸亮起來的晨光就連黑袍的衣角都無法碰到,“你引導所有的箭全部指向靶心……到底想做什麼?”
“唔,洛可可是我見過最矛盾的人。害怕、憤怒、失望……這些情緒就像退潮後留在沙灘上的貝殼,被海水洗刷的幹幹淨淨,可以一眼就看透她在想什麼。”庫洛洛有些’答非所問’地輕聲說道,“可除此以外你卻不知道她究竟隐瞞了什麼,那些藏在貝殼裡的東西……唯一能肯定是,她攥在手心裡不願示人的秘密對她本身并沒有好處,所以我既好奇秘密的内容,也更好奇她保守秘密的動機。”
“對她沒有好處?團長,你是憑什麼下的結論呢,直覺麼?”
飛坦放下了一直握在手裡轉動的電話,語氣冷漠,就好像聽見了什麼不符合心意的話。庫洛洛看着他點了點頭。
“大約……算是直覺吧。”
“團長,我不信直覺,我隻信刀子問出來的實話。”
“那她都對你說了哪些實話呢?”庫洛洛耐心地注視着飛坦,“我沒記錯的話,包括她的能力、對我們的了解,還有大緻的出身經曆……然而我實在想不透為什麼比起這些,她會認為這個世界既、定、的未來更加重要。”
乍一聽庫洛洛的語速似乎沒有變化,但仔細分辨就能區别出他咬字的重點落在’既定’兩個字上。
“……你的意思是她在守護這個世界?”
“覺得不可思議?”
“荒謬,軟弱到連自身都救不了的守護神麼。”
仿佛是一道影子在說話,飛坦的表情和他的聲音一樣森冷,庫洛洛卻不受影響地歪着頭,露出了一個微笑。
“飛坦,你去過教堂嗎?聽過彌撒,見過那些雕刻在牆上,背負着十字架的主嗎?”他的語調越發輕緩,就像是飄浮在空中的灰塵,“那些悲憫世人的神往往以比常人更無力的姿态現身,然後通過自我犧牲來完成賦予給他們去救贖的使命。”
半邊明亮、半邊晦暗的房間裡寂靜了下來。
許久,飛坦充滿諷刺的嘲笑聲響起,将那些上不上、落不落,隻是懸着的浮塵全都激揚了起來。
“你想用仇恨改變她的執着……你要打碎她,重塑她。”
庫洛洛的笑容慢慢舒展,黑色的眼睛裡有陰影在不斷翻騰。然而,他沒有說話—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飛坦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終于進一步移開視線似乎也喪失了再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