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刻意掩飾緊張,洛可可聽見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好像懸在斷崖絕壁上的吊橋一樣瑟瑟發抖。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你想問的問題究竟是什麼?”
“因為隻有讓你先了解接下來将要面對的事,你的回答才會有意義。”庫洛洛擡着頭,俯視洛可可,“……我可以再讓你選擇一次,要參加這樣的實驗嗎?或者到這、一、邊、來。”
伊爾迷伸出一隻手擋在了洛可可前面,“可可,你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
“不。”庫洛洛向前傾身,陰影帶着巨大的壓迫感落在床上,“洛可可,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把自己放在天平上,好好衡量一下……是要選擇痛苦,還是成為能改變世界的力量。”
洛可可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用力抵住了自己的胃。
庫洛洛·魯西魯是天生的捕獵者。他會演戲、會設陷、會耐心地等待,也會看準時機給予獵物緻命的一擊。
第一次是在流星街,将向飛坦複仇和交出能力放在天平的兩端讓她選擇。
第二次是在薩黑爾塔的廢棄别墅,把甜蜜的欺騙和醜陋的真相堆疊在砝碼上。
第三次是在大火燃燒的實驗室,繼續往岌岌可危的一邊加上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他又提出了第四次——當着伊爾迷的面,告訴自己就算選擇痛苦,痛苦也不會在實驗結束後結束。
“幻影旅團是想要妨礙揍敵客嗎?這麼做,高風險卻不會有高回報。”
伊爾迷沒有放下遮擋住洛可可的胳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男人在另一個面前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可被攔在後面的女孩子卻無比清楚,那隻是一個控制狂的占有欲在作祟。
庫洛洛看着一直沒有說話的洛可可,忽然微笑了一下,“會是這樣嗎?那你呢,覺得自己是風險,還是回報?”
左手上傳來被伊爾迷緊緊捏着的束縛感,洛可可深吸了一口氣。
“我……”
兩個不說人話的混蛋!
“需要……”
兩個虛僞陰險的混蛋!
“……想一想。”
混蛋!混蛋!混蛋!!
幾乎無法壓抑心底的怒火,洛可可一邊無聲地發洩一邊艱難吐字,好不容易說完立刻低下了頭。
而她剛躲閃開視線,庫洛洛就幾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
“這一次,我不能再給你三天考慮了。”
“但我也不是冷酷無情的人,可以讓你考慮一下。”
“一個小時,如果你做出了決定就單獨來找我。”
在洛可可的沉默中,庫洛洛的聲音移動到了門口,說最後一句話前他握住了門鎖。
“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到時候我都會把你的能力還給你。”
‘啪嗒’
房門被輕輕關上,伊爾迷摸了摸洛可可的頭。
“可可。”
察覺到對方的意圖,洛可可擡起了頭。不過她沒有開口詢問,隻是迷惑地眨了兩下眼睛。
“可可。”伊爾迷又低聲念了一遍女孩子的名字,手指插·進她的發絲,從頭頂慢慢撫到後腦勺,“你在想什麼?那個男人的話嗎?”
“我……”
洛可可張了張嘴,但還沒有發出聲音就發現對方其實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而隻是在單方面灌輸他的想法。
“你不會去那一邊的,對不對?”伊爾迷的拇指貼着頭皮摩挲,“實驗結束後我們就回枯枯戮山,可可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幫你把能力拿回來的。”
“伊爾迷……”
“你記住我的名字了?”微涼的指腹停下,伊爾迷稍稍捧起了洛可可的頭,“還有呢,我是誰?”
“你是……”口腔裡一片幹澀,洛可可覺得舌頭上就像是黏着層膠水,“……我的未婚夫。”
“嗯,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你,不會傷害你的人。”
被男人凝視,看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緩緩靠近,洛可可閉上了眼睛。然而預想中難以忍耐的吻并沒有落下來,片刻後她聽到了伊爾迷的聲音。
“西索說,就算你忘了一切也還記得自己不喜歡我……”
睫毛輕微顫抖,洛可可睜開了眼睛。
在恢複記憶的瞬間,她就明白那條纏住自己的鎖鍊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但從帕裡斯通的房間到在這裡醒來的時間裡似乎還發生過其他事情。
西索……在她’失憶’的這段期間做了什麼?
至于庫洛洛,這個男人的最後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無論最後交出的答案是什麼,都會把許願能力還給自己?
他同意了伊爾迷的條件?!
洛可可還在思索,伊爾迷的自言自語突然變成了箭頭射向她的疑問。
“可可,他說的是真的嗎?”
“他……?”
“西索。”
試探,還是已經産生了懷疑?
洛可可不敢,可又不能不回答。她咬了咬嘴唇想要孤注一擲說出……身體裡那些被壓制的念氣卻毫無征兆的一起翻湧了起來。
俠客的、飛坦的、西索的、帕裡斯通……庫洛洛的!還有……
洛可可弓着背,身不由己地蜷縮成一團,在失去平衡後向前跌進了伊爾迷的懷抱。
“可可,你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所以才會不舒服。”伊爾迷輕拍着女孩子的後背,将她抱得更緊,“要吐出來嗎?不足的缺口,我可以填補。”
是伊爾迷!
剩下最後那一股念氣是伊爾迷的!
洛可可聽清楚了對方在說什麼,既對這位控制狂無論何時都兢兢業業地想要洗·腦自己感到可笑,也為他這麼快就猜到’不舒服’的原因感到恐懼。
而他知道,是不是表示金毛子鼠、蜘蛛也都發現了?甚至庫洛洛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點才故意和帕裡斯通一起……
實驗。
蜘蛛想實驗自己可以承受多少念氣,想實驗将她裝滿後會發生什麼?!
一個漆黑的想法不意闖進洛可可的思考回路,她無法控制地開始了幹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