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天天下館子。”孔朔笑道,與他一起坐在小凳子上整理今天要用到的菜,“我聽青雀公子說,你下午要出門?”
“嗯,去看看我娘。”餘時書坦然道,“上次給她帶了棗泥糕,也不知道她愛不愛吃,這麼長時間也沒托夢給我,應該是愛吃的。”
孔朔沉默下來,好半天才道:“抱歉,我對你娘親并沒有什麼印象,我那個時候太小了。”最主要的是,當孔朔見到還是孩童的餘時書時,餘時書的娘親已經離世有一段時間了。
餘時書低着頭将青菜根上的泥土在水裡擺幹淨:“無妨,我會多去看看她。”
“這次去,也帶上我吧。”孔朔小聲道,“我買些金元寶去。”
“給我娘送錢啊?”餘時書笑了起來,“那我替她先謝謝你了。”
……
上一次來到這座山上,還是餘時書一個人來的,這一次人就多了,不光是孔朔,就連青雀也跟着過來了,隻是這兩人并沒有走得太近,隻幫着燒了紙錢就退到了山下,将時間都留給了餘時書和鶴芳川。
“娘,今兒是臘月十三,等到臘月十五我再來看你。”餘時書将新鮮的棗泥糕和幾份水果放在剛剛被鶴芳川清掃幹淨的墳前,這裡前兩天被雨水沖洗過,幸好墳上長滿了薄薄的青草,有草根攏着泥土,并沒有被沖刷得很過分,“十五我成親,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喝酒,到時候給你帶些來,你嘗嘗。”
餘時書并不打算清理掉這些青草,冬天冷,有這些在,娘親也不會凍着。
事到如今,他即便再怎麼看不開,也沒有辦法讓娘親再活過來。
看着餘時書跪在墳前,指尖在墓碑上撫了一遍又一遍,鶴芳川拍拍他的肩膀:“起來一會兒吧,膝蓋會凍傷的。”
小木匠被他扶着站了起來,又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那碑上的名字,這才被鶴芳川牽着手下了山,卻在孔朔身邊又看見了某個眼熟的身影。
融承明。
這個中年人雙手背在身後,正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孔朔說着話,青雀不知道去了哪裡,餘時書看向鶴芳川,後者指了指不遠處的山頭,小木匠跟着他修長的手指看過去,就看見某棵樹上頭,一隻青鳥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這邊看,爪子上還抓着一串山楂。
原來是打野食去了。
視線重新轉回孔朔這邊,卻正好對上了融承明的目光,餘時書愣了愣,出于禮貌還是走上前去:“融老闆,真沒想到在這裡也會見到你。”
“我也沒想到,不過正好,我馬車上備了筆墨紙硯,不如現在我将兒媳的長相描述于你?”融承明和他打了聲招呼,毫不客氣道,“你知道的,我記性不太好,怕等會兒忘了。”
餘時書也隻好應承下來,在這之前還得征求一下鶴芳川的意見,小鳳凰對此沒有什麼看法,笑道:“晚些回去而已,不急。”
“這位是?”融承明看了一眼鶴芳川,雖然很是驚為天人,卻沒有過多關注,重新看向了餘時書。
小木匠将兩人緊握着的手舉起來給他看:“這是我夫君——雖然還有兩天才是。”
總之夫君先叫習慣總沒錯!
餘時書對自己的身份認知良好,也不覺得有什麼丢人,是他和鶴芳川過日子,又不是那些說閑言碎語的和鶴芳川成親,沒必要在意這麼多。
不就是在下面嗎?小木匠沒有在怕的!
對于他的直率,融承明忍不住笑了起來:“倒是個真性情,不過幾位這個時候在這裡做什麼?”
餘時書指了指身後,勾了勾唇:“我來看望我娘,順便給她送些吃的。”
融承明看向他身後的墳圈山頭,抿了抿唇,将這個話題繞了過去,帶着幾人來到了馬車邊,又叫來小厮為餘時書磨墨。
“我那兒媳,離家時約莫十九或是二十,柳眉圓杏眼……”融承明回憶着道,餘時書執筆在宣紙之上随着他的描述勾勒出一個江南水鄉女子的畫像來,融承明看見那畫像有些恍惚,餘時書問了兩遍他才道:“基本上沒什麼錯,想不到餘公子畫技也這樣好。”
“畢竟有時候需要畫工圖。”餘時書笑笑,在風中将墨水吹幹,将畫像卷了起來,“那我就等融老闆的書信了,我會先開始做的。”
融承明答應下來後,并沒有打算先走,反而是看着這幾人走了才轉頭看了一眼山上,小厮問道:“老爺可要回去?”
“……不,我上去轉轉,你在這裡等着便好。”
而另一頭,青雀手上拎着兩串山楂回到了幾人身邊,就見餘時書一拍腦袋:“完了,我忘記問他這女子叫什麼名字了……”
“不急,再過幾天他還會來的。”鶴芳川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