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京搖頭歎息,一臉惋惜。
喻曉眉心微蹙。
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三人回府後,下人向坐在佛堂裡的何氏禀報。
“娘子,女公子他們回來了。”
何氏登時睜開眼睛喜形于色,扶着下人的手顫巍巍地站起,朝佛堂外趔趄而去。
來到大堂,何氏見三個孩子全須全尾完好無損,心中大石頭頓時落下。
“三娘,你受苦了,過來阿娘這兒。”何氏笑彎了眉眼,朝喻曉招了招手。
喻曉依言挪步過去,擁住何氏,輕撫何氏佝偻的背,安慰道:“阿娘,三娘無礙,全都好了。”
何氏老邁的眼中淌下淚來,不知是笑還是哭,不住道:“可憐我兒,可憐我兒。”
謝雪枝雖是許氏所出,但是何氏可憐她年幼失恃,又身患痨症,便視謝雪枝如己出,對她多有關愛。
“三娘近日不要出門了,外面現在亂得很,阿娘怕你有什麼閃失。”何氏憂心道。
喻曉想起了自己的老媽,眼中不禁閃起了淚花:“阿娘,我不出門,就在屋裡頭把身體養好。”
“阿娘聽聞洛陽不少人家的女兒都在家中莫名失蹤,官府也沒抓到賊人,我擔心——”
喻曉打斷何氏,不讓她再說下去:“阿娘莫擔心,兒不會有事的。”
何氏的身體每況愈下,經不起折騰,她不想謝雪枝的母親因為她而憂懼過度。
謝府下人也在一旁抹起了眼淚,其中一個紮着雙環髻的婢女小聲地抽噎道:“女公子回來了,順姊姊卻沒能回來。”
喻曉一怔。
何氏拄着拐棍的手一緊,原本溫柔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拐棍在地上重重一敲:“秋兒,噤聲。”
接下來幾天,喻曉都在閨房呆着哪都沒去,但是越等越心焦。剛回府,何氏還盯着她緊,每日都有下人送飯來,她不好做出什麼動作引起何氏懷疑。但是她又不能放任着順娘的失蹤而不管,那日若不是她非要拉着順娘出門,順娘也不會落到現在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境地。
她必須做點什麼。
這日喻曉假裝痨病又複發,叫來婢女秋兒,隔着屏風,氣若遊絲道:“秋兒,我需要靜養幾日,這幾日你将飯菜放在桌子上,隔日來換一次碗筷,其餘的事都不要來打擾我。”
秋兒諾諾應是。
待秋兒走後,喻曉立馬從塌上跳下,口中念了一串自己都聽不懂的咒語,然後兩指敲了敲床榻,一道紫光閃過,被褥登時鼓囊起來,裡面赫然是一具和她差不多頭身的木偶,隻是臉部五官模糊,遠看還好,湊近了看毫無疑問就會露餡兒。
她拍了拍手,狡黠一笑:“搞定。”
出府後喻曉直奔呂莊而去,她倒要瞧瞧這神通廣大的“人牙子”是人是鬼。
不管是人是鬼,活,她要見人,死,她要見屍。
才日傍西山時分,呂莊卻家家門窗緊閉,透露出一股不祥之氣。喻曉不禁打了個寒顫,秋意漸濃,冷風直往她脖子裡灌。
為了顯示她的窈窕身材,她特意換上了一件輕薄的衣裙,就是在告訴那個所謂的“人牙子”,這兒有一個落單的女娘,快來把她抓了去。
傍晚起了大霧,天色也暗下來,已經看不清數十步之外了。她正遊蕩着,忽見前方有一修長身影朝她走來,似乎有些眼熟,她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隻見那人一身玄色長袍,腰背挺拔,烏發用一根桃木簪虛虛绾着,待那人的面目慢慢在霧氣中顯現出來,她的眼睛蓦地睜大,李玄?
他怎麼在這兒?
喻曉朝李玄招手,喊他:“李郎,看這!”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李玄也出現在這兒,她心裡安心了好多。
喻曉大聲叫着李玄,這時忽然陰風四起,地面的落葉被狂風掃到半空,擋在了她和李玄中間。
風吹起的沙塵迷了眼睛,她暗道不好,正準備往後退,卻是已經來不及,一張放大的豬頭臉忽地在狂卷的落葉中出現,豬頭臉龇着一口鋼牙,嘴角還流着涎水,兩隻圓溜溜的眼睛泛着貪婪的光芒,直直盯着她。
情急之下,她使出了在來之前就練習好的術法“泰山壓頂”,不論對方有什麼神通,都給她坐下!
豬頭臉“嘻嘻”笑了起來,倏忽又消失不見,留下令人惡心的笑聲鑽入她的耳中,一聲又一聲,怎麼也驅散不開,令她頭痛欲裂。
她直痛得抱着頭蹲倒在地,腦子裡什麼術法也想不起來了。
這時一隻手扶上了她的臂膀。這隻手将她拽到半空,然後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像太極八卦圖一樣轉了幾圈,天旋地轉之間,她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等終于停下後,她往下一看,自己俨然安坐在李玄的肩上。
嗯?坐在哪裡?
耳畔是那道清泠泠如山泉一般的嗓音:“李玄失禮了。”
失禮?出家人的事能叫失禮嗎?
這明明是謀殺啊!!
“李玄,你幹什麼!”她收回那句看到他讓她莫名安心的話,在他面前甚至連淑女都不想再裝,李郎,她呸!
“以毒攻毒。”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