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曉更覺得怪了,先前她看李玄沒讓曹善至繼續說下去,還以為他已做到胸有丘壑,現在倒好,他還要反過來問她,她還沒他清楚呢!
“我說那番話都是唬曹善至的,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在隐瞞什麼。”怕李玄誤會她知道真相卻不告訴他,忙擺手解釋道。
“非也非也。”李玄唇角抿了抿,似乎在強忍笑意,但喻曉還是看到他胸膛在微微起伏,繼而聽到他低聲笑了出來,笑聲悶而含蓄。
見他笑成這樣,喻曉更摸不着頭腦了:“那是要問我什麼?”
李玄終于止住悶笑,一本正經答說:“徒兒忘性如此之大,讓本‘妙機上人’怎麼懲罰你是好呢?”
喻曉頓時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胡謅的。當時她那樣說你,我忍不住就……你就别取笑我了。”
說罷,還是覺得有點難為情,遂端起桌上的冷茶,掩飾似的小口啜着,視線直往别處飄。
看到她這般模樣,李玄甚覺新奇,不覺彎唇輕笑:“素處以默,妙機其微。飲之太和,獨鶴與飛。妙機,妙也。”
“三娘随口一言,便是梅妻鶴子之意境,玄不得不佩服。”
李玄望着她,笑眼彎彎,在燭火的映襯下,黑眸中似有點點流螢。
喻曉知道李玄在逗她,不過她自己也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我有這麼厲害?”
李玄點頭,面上嚴肅,眼睛卻在笑着。
“既然狸郎如此欣賞,那不如——”喻曉露出狡黠的笑容,“以後狸郎的法号就叫‘妙機’,如何?”
“玄正有此意。”李玄望着她,笑意清淺。
燭光幽微,暧昧昏色像潮水般在房中彌漫開來。不知為何,喻曉覺得此刻的氣氛好像有點不太對。
她“咳咳”兩聲,忽然想起自己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于是開口道:“你還沒告訴我那枚鏡子是什麼寶物呢。”
“其名曰‘淵薮之鏡’,可喚起且映照欲望。”李玄悠悠答道。
喻曉似懂非懂:“太籠統了,能否舉例說明?”
“世間萬物,根為九炁,修行之路非通衢坦途,不免生出各種欲望來,如生,如權,如名,如利,如色。”李玄眸中有淡淡興味,“而這入夢之妖,所求不過一個‘色’字。”
“此妖名為‘瘦腰郎君’,為螫蟲所化,喜女色,常扮做俊俏書生模樣。先是尋姝麗入夢,再現于前與之媾合,這便是此妖慣使的下作手段。”
“他見此鏡,喚起和映照的正是他心中欲求,焉能不被吸引?”
言至最後,李玄眼中譏色愈來愈濃。
聽罷喻曉真想拊掌大笑,這法器實在太絕了!
她眼中寫滿了興趣二字,興奮地對李玄說:“狸郎是不是有很多這種寶器?”
李玄一臉為難:“人言‘财不露白’,既然是寶器,怎可輕易示人?”
喻曉撇嘴:“我又不是賊,怕我惦記啊?”
李玄笑:“三娘當然不是小賊,隻是道家法器并非件件都如‘淵薮鏡’一般不會傷人。為三娘計,當然是以後慢慢展示,一件一件為三娘呈現其中玄妙。”
喻曉小聲嘟囔:“明明就是不舍得拿出來給我看,小氣鬼。”
李玄但笑不語。
時辰已是後半夜,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喻曉也沒了睡意,她想起騎馬時大腿内側被磨得發痛,一直都沒時間查看,眼下歇下來了,她想掀開褲腿看看那兒有沒有紅腫或者破皮。
她看了眼李玄,心想着不知道他是否介意她在他面前捋褲腿。
李玄看出她欲言又止,問道:“三娘想說什麼?”
“你困嗎?”喻曉眨眼。
“玄不困。”他一點都不覺得困。
喻曉有點為難:“我的腿被磨破皮了,我想掀開褲腿看看,你在這,我不好……”話中之意不言自明。
李玄一怔。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當然無所謂。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才想讓你去睡覺的。”
昏黃燭光下,李玄頰上疑生紅雲:“玄好像确實有些困倦了。”
“那你去睡吧,我已經睡過了,現在不困。”喻曉指着床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