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喻曉聽見虛弱的聲音從裡面響起:“進來吧。”
李稠推開門,喻曉二人跟着李稠走進房内,隻見素色帷幔中透出綽綽虛影,虛影中間凸起一塊似腫瘤一般的球狀物。
李稠隔着床帷,眉眼微垂道:“少娘子,曹公為您請來了兩位高人。”
“是麼?是哪座仙山高人?”帳幔之内傳出曹善至疲弱的聲音。
喻曉立時皺起眉頭。
還未等她做出反應,李玄已經挑起帳幔,眸色淩厲地盯視着病榻上的“曹善至”。
眼前忽然出現一張陌生男人的臉,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的濃濃殺氣,“曹善至”不禁“啊”了一聲,驚恐萬狀地道:“你想做什麼?”
李玄薄唇掀起一絲冷笑:“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做什麼?”言罷冰冷地吐出兩個字,“妖祟。”
喻曉這才看清了架子床上的女子,她竟與曹善至長得一模一樣:隆起的肚子,慘白的臉,粘黏在額上的頭發。
曹善至身上原本就有那瘦腰郎君遺留的妖氣,這導緻喻曉從進門到方才“曹善至”說出那句露餡的話之前根本沒有任何覺察。
他們險些中了這妖怪的計!
喻曉緊緊盯住假曹善至,問:“你就是瘦腰郎君?”
聽到“瘦腰郎君”,假曹善至立即變為哭喪臉:“我才不是那個醜八怪,都是他逼我這麼做的。”說着居然真的大聲嚎啕起來,“我根本就不想摻和,我隻不過就是個小鳥而已,我有什麼罪啊嗚嗚嗚……”
喻曉傻眼了,這個妖怪是什麼情況?
方才這一幕早就讓李稠在一旁瞪大了雙眼,他看着假曹善至,滿面驚奇之色。
假曹善至還在号着,李玄眸光森寒:“瘦腰郎君呢?”
假曹善至順了順氣,回答說:“不知道。”
李玄嗓音愈發森冷:“不知道就先把你宰了。”
聞言假曹善至嘴巴一張,一副又要大号的樣子,喻曉覺得耳朵隐隐發疼,忙阻止了她:“别哭了!先說一說怎麼回事!”
假曹善至嘴巴一癟,苦澀道:“醜八怪讓我化成她的樣子,若是午時三刻前燕子樓有異動,我就要傳音告訴他。”
李玄黑眸微眯:“現在傳音,讓他來此。”
隻見假曹善至眼睛裡又汪起一團水霧:“醜八怪如果知道我騙他,我會被蜇死的。”
喻曉瞧了眼李玄,對假曹善至開口道:“如果你不照着他說的去做,你可能會被他先打死。”頓了頓,接着說道:“但是如果你照着他說的去做,将瘦腰郎君叫過來,我——會幫你求求情。”
求什麼情就不知道了,喻曉在心裡默默補了這句話。
假曹善至聚着水汽的雙眸重又亮起來,看向喻曉,驚喜道:“真的嗎?”
喻曉點點頭。
這妖怪,真好騙啊。
這時喻曉突然想起被他們遺漏了的一個人,慌忙問她:“被你假扮的人哪兒去了?”
假曹善至一副恍然想起的樣子,然後掀開被褥,露出裡面一個黑乎乎的人頭來。
“這兒呢。”
喻曉大駭:“她死了?”
李玄在一旁嗓音幽冷:“尚有聲息。”
假曹善至吸着鼻子:“如果不是我求醜八怪留下她,她早就沒了。”
喻曉隐隐感覺到這個妖怪沒有威脅力,遂大膽上前将被褥再往下打開,讓曹善至能夠順暢呼吸。
被褥裡的曹善至似乎深陷夢魇不能自拔,隻見她眉間隆起兩道細紋,薄淡的眼睑正在不安地顫動,厭惡恐懼與迷戀沉溺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在臉上互相交織,仿佛夢裡有一雙鬼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呼吸困難,逃無可逃。
看到曹善至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喻曉不禁回頭向李玄求助:“怎麼辦?她好像醒不過來。”
望着床榻上的一人一妖,李玄眉頭輕皺,若有所思。
聽到喻曉的問話,他眉頭漸漸凝起,目露冷峻,緩緩吐出兩個字:“入夢。”
話音剛落,李玄就将喻曉拉到身前,旋即右手覆上她的左手,掌心相對後,随着他唇間溢出一段咒語,喻曉漸漸覺得頭昏眼花,身體變軟,接着再也無法支撐地倒在床前承足上,最後不省人事。
見她倒下,李玄手腕一旋,改為握住她的左手,然後坐在她身旁,慢慢阖上雙眸。
李稠被眼前發生的事驚奇得眼睛都不敢眨一次,生怕錯過了什麼精彩的地方。
喻曉和李玄都沉入了曹善至的夢中,房間隻剩下面面相觑的李稠和假曹善至。
假曹善至揉着眼睛,眼眶紅紅地對李稠說:“我好餓。”
李稠驚懼:“李某老矣,肉質龁啖,嚼若齧檗吞針,實在難以下咽!”說着大搖其頭,“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