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砂金住在拉帝奧家中的第二周，短短9天的時間，每天都有來自各區各域的快遞送到家門口。

砂金本意是想着故意買這麼多東西，以此逼迫喜好清淨的拉帝奧早點把自己打發出去，誰知對方每天都任勞任怨地把快遞搬到砂金門口，甚至常常坐在旁邊看砂金拆。

有時還要提出幫砂金打開這些箱子盒子，理由是覺得砂金使用剪刀會不小心把自己弄傷。在遭到砂金的一記白眼之後，就沒再提過。

“你沒事做嗎？老是湊到我屋裡來看什麼？拆個快遞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這些東西？”

砂金将精緻的白瓷杯盞從層層疊疊的泡沫紙裡取出，捧在手心裡端詳。

“你很喜歡買杯子茶壺跟碗碟，是喜歡泡茶嗎？我看你也買了很多品種的茶葉。”拉帝奧邊問，邊利索地收拾着砂金腳邊的泡沫紙屑。

砂金愣了一下，說不上心裡是何想法，他極其厭惡這種追問到底的感受，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事情跟秘密都扒出來，攤開在陽光下暴曬，讓他無所遁形。

可每次拉帝奧問起，他卻有點莫名的喜悅，就像投了顆小石子在湖裡一樣，這麼小一顆石頭卻能傳出層層漣漪。

砂金生出一點得意忘形的錯覺，拉帝奧會不會是有一點點在意自己呢？

拉帝奧貌似已經習慣了砂金沒理由的沉默，不催也不惱，隻是低垂視線掃過砂金裸露的腳踝時，想到最近幾天陰雨連綿，他穿個拖鞋腳會冷嗎？

下一秒，他就順着心裡的想法，摸到了對方的腳踝，冰涼一片，拉帝奧挑了下眉，覺得自己離了解砂金更近一步。

“你幹嘛？”砂金猛地把腿挪開，皺眉不解地看着他。

拉帝奧起身走去另一側打開衣櫃中間的抽屜，背對着砂金，說道：“喜歡小貓還是小狗？哦，這裡還有一雙小孔雀襪子，你穿它吧。”

砂金呆愣地看着對方打開自己的衣櫃，十分坦然地在自己的貼身衣物裡面翻來找去，還能平心靜氣地跟自己對話。

“這是我的衣櫃。”

“我知道，怎麼了？”

“怎麼了？小時候難道沒人教過你，不能亂翻别人的東西嗎？”

“你又不是别人，而且這些襪子都是我買給你的，甚至還是我親手洗的。”

“教授不愧是教授，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出衆，準确的說，是你非要塞給我的，而且這是機洗的好嗎？你頂多是把那些烘幹好的襪子莫名其妙放進了我衣櫃裡占地方！”

拉帝奧走回來坐在矮凳上，大高個彎腰屈膝地擠在小小的凳子上，握着砂金的腳踝放在大腿上，給對方穿襪子。

“你發什麼神經，突然給我穿襪子幹嘛？”砂金想把腿縮回去，卻被拉帝奧緊緊握住，再使點勁，都能夠在砂金白皙嬌嫩的肌膚上留下五指紅印。

“你是後遺症還沒好嗎？還是體溫失衡了？你感受不到自己的腳是冰的嗎？”

其實沒有拉帝奧說得這麼嚴重，但他就是莫名有點生氣，覺得砂金不重視自己的身體健康。

“我.......”砂金下意識的想反駁對方，但瞧見拉帝奧正以一副很認真的表情給自己穿襪子，忽然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什麼？對我就這麼大脾氣？現在已經到了連要罵我都說不完了嗎？”拉帝奧寬大的手掌可以很輕易地把砂金纖細的腳給覆蓋完，他又說了句，“你太瘦了。”

砂金終于找到機會把腿收回去，連忙放下來老老實實坐着，看了他一眼，說：“瘦點好看，書呆子不懂。”

拉帝奧若無其事地回道：“我是不懂，什麼樣的美麗需要這麼畸形的審美來評判，你已經很好看了。”

砂金轉了下自己那琉璃玉石般晶瑩剔透的眼珠，不知道在想什麼，可拉帝奧突然擡眼神色正經地看着砂金像是要準備說什麼，這讓砂金有點緊張。

“你很漂亮。” 仔細一聽，拉帝奧的語氣裡其實帶着一絲詭異的遺憾感，像是沒說完或者是沒表達清楚似的。

可他也确實詞不達意，其實他想說，砂金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

砂金眨了眨眼，濃密卷翹的睫毛不停扇動，讓拉帝奧不禁幻想，如果能離砂金的距離再近一點，那他是不是就能聞到對方的洗發水香氣。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你背着公司準備偷偷把我送給别人嗎？為什麼要忽然說這種話。”

砂金本來别無他意的，隻是向來這樣說習慣了。

可拉帝奧蓦然臉色一變，把砂金手中的杯子拿開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很嚴肅地扼住對方的下巴，要砂金直視自己。

“我從來都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除了那句無意間冒犯你父母的話。我不會把你送給任何人，你也不是一件商品，而且，我沒有忽然說這種話，盡管常常跟你起争執，但我從未否認過你的美。”

拉帝奧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又清晰，恨不得把砂金的耳朵掰開，把他那些更沒辦法說出來的心裡話全都倒進對方的腦子裡。

“這隻是一個玩笑。”砂金低垂眼眸，輕聲道。

“我不覺得好笑......你更不應該覺得好笑。”拉帝奧說完後，感覺自己的語氣貌似有點重了，好像把砂金吓到了，對自己這樣沒用的克制力感到些許惱怒。

“嗯，我以後不會這樣說了。”砂金的聲音輕飄飄的，羽毛似的拂過拉帝奧的咽喉，他的心跳動得厲害。

拉帝奧覺得自己犯錯了，他對于砂金太過嚴苛，期望這個瘦瘦小小的孩子在什麼都不懂的前提下，立刻就學完所有關于愛與尊重的課題。

他放輕了聲音，很認真地說道：“對不起，我沒有想兇你，是我不對，你可以生我的氣，或是再讓我重新跟你道一次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