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拉帝奧臉色陰沉，砂金微妙地偏開了視線不去看對方，支吾道：“幹嘛呀，一直盯着我看。”

“對你還能活蹦亂跳，感到佩服。”拉帝奧語氣複雜地感歎。

砂金上半身都陷進寬大的枕頭上，像奶油蛋糕上的草莓，讓人感覺饑渴，此時，拉帝奧忽然很想吃一塊蛋糕。

拉帝奧蹲在床邊，低頭扒拉着這一堆散裝藥品，即便沒有說明書，他也能辨認出很多藥品都有抗抑郁成分在裡面。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一瞬的心情，以為過得挺不錯的心上人，其實過得并不好，砂金擁有了數不盡的金錢與權利，名譽與地位，可這些仍舊無法修複好滿是裂痕的心。

他想對方究竟承受了怎樣的悲痛呢？又是用着怎樣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呢？應該對砂金誇贊或是疼惜嗎？想要給對方一個擁抱或者親吻嗎？

拉帝奧想了很多很多，比這堆成小丘的藥片膠囊還要多，比他房間裡的藏書還要多，比這片宇宙裡的星辰都還要多，所有的想法都彙入相遇的起點，他想，要是能早點認識砂金就好了。

這樣他就不會變得如此狹隘，敵視與砂金有關的每一個人，也不必再斤斤計較沒能參與砂金過去的每一秒。

“謝謝你為我做這些。”砂金拽着被子輕聲說道。

拉帝奧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瞄了眼他：“舉手之勞。”

“書讀多了，都會變成你這樣的人嗎？成為一個偉大的理想主義者？革命家？或是充滿大智慧的學士？”砂金又把他的玩偶抱在懷裡捏着玩。

這破玩偶，命真好。拉帝奧悄悄地瞪了眼被砂金緊緊抱住的棉花玩偶。

“沒想到你對我評價如此之高，有點意外。”

“你很厲害也不影響你讨人厭。”

拉帝奧把這些藥收好放進袋子裡，把自己帶來的藥裝進去，問道：“為什麼讨厭我？覺得我對你說話語氣不好？還是覺得我對你太過嚴厲？”

“太喜歡多管閑事了。”砂金閉着眼睛，小聲說。

“是喜歡，但不是多管閑事，這是我本來就該做的。”對你好，是義務。

“怎麼又在說些聽不懂的話了？”

“把藥吃了再睡。”拉帝奧把水杯跟藥遞給砂金服下。

“你走吧。”

“什麼時候才能不趕我走？”

“那你要幹嘛？我不是按你說的，乖乖準備睡覺了嗎？”

“等你睡着了，再走。”

“為什麼非要等我睡着？要趁我睡覺的時候做什麼壞事嗎？”

“喜歡這個味道的香薰嗎？”

“還行，别轉移話題，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我想親親你，笨蛋。拉帝奧把砂金手中的玩偶拿去旁邊放着，将對方的手臂塞回被窩裡，掖好被角。

“不幹嘛，等你睡了，我就走。”拉帝奧捏了下砂金的手指。

“你在這裡待着又不出聲，好詭異，我睡不着，給我講個故事呗。”砂金回握了下對方的手，好燙。

“行，等會。”拉帝奧轉身推門離開，砂金聽見動靜，疑惑地撐着身子擡頭看了眼，又躺下。

片刻，拉帝奧又回來了，關門後，拿着一張矮凳坐在床邊，窸窣幾聲是書頁翻動的動靜：“給你念個與機器人有關的故事行嗎？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一個故事。”

“啊？！”砂金猛地睜開雙眼先是盯着拉帝奧淡然的臉一看，視線向下又瞟了眼對方手中攤開的書，“還真把我當小孩對待了？”

“我學弟沒跟我說過助眠藥物的副作用還有降智，你不本來就是小孩嗎？”拉帝奧皺眉，似是對此真有疑惑。

“罵我？”砂金問道。

“......放心，我不會對你生氣的，看在你是個蠢貨的份上。”拉帝奧把砂金按回被子裡，并指出如果他再把被子掀開漏風進去，他将整夜待在砂金房内。

砂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閉上了眼睛。

在拉帝奧念完第四個故事後，砂金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地嘀咕着：“我睡了，你回去吧，很晚了吧。”

“睡了還能跟我說話？這麼在意我？”拉帝奧想是不是自己的故事書太落後了，不符合現在的孩童心理學了？

砂金裹緊被子翻了個身，哼了一聲，黏黏糊糊說道：“我會做個美夢的，晚安教授。”

拉帝奧坐在凳子上愣了幾秒後站起身來活動了下因為久坐有些發麻的四肢，靜靜地看了會側着身子縮成一團，隻露出小半張臉的砂金，俯身低頭，親了下對方柔軟順滑的頭發。

他用的洗發水真香，拉帝奧抽了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