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整幾日吧,還沒到重新上路的時間。”
昀燚明了她話間意,之前每每向她詢要預言,她都道天機不可洩露,他理解她的顧慮,所以比起直接問,更多時候他都是估算着時機去探她的話。
她願意講了,那便是時機到了。
現在聽她這話,他便知道了,看來近日肅川有事要發生。
他點了點頭,就這麼定了下來,他們先在肅川城休整。
各自回房後,昀燚收到了府上的回信,說另一隊暗衛已出發北上,算起來應該就是近日便能趕上他們。
昀燚了然于心,擡手将信箋借燭台火點燃成燼。
第二日,鎮國公上下從清晨便開始忙碌準備迎接雲幼頤的大哥骁武大将軍雲淩洲回鄉之事。
墨衣雲衛集結一隊約莫幾十人,一早由棄冕帶領去城外等候,黑壓壓一片看得人壓迫感頓起。
雲幼頤自雲淩洲五年前親自進都城領旨鎮守北境那次後,便再也沒見過她這個大哥了。
兩兄妹性格契合,幼時可以說是大哥上天她便入地,兩人天天頑皮上蹿下跳,關系十分要好,現下終于要團聚了,雲幼頤格外期待歡喜。
昀燚和尤知言在五年前也短暫見過雲淩洲一次,幾人年紀相仿玩在一處很是投機,故今日也準備與國公府衆人一齊去迎這位年紀輕輕便滿身功績的大将軍榮歸故裡。
辰時末,衆人準備就緒便坐馬車往肅川城北門去了。
出發時,雲幼頤掃了鎮國公府門前一幹人,沒看見杜嬷嬷,知道她應在照顧祖父無法離身。
但望了一圈卻還是不見衛姨娘,她自己的兒子回家她也不去接?
一問趙管家,說她還在稱病,雲幼頤聞言默然,最後将升起的煩惱統統抛之腦後,她為什麼不去她懶得管,也管不着。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了。
相較昨日,今日終不再見烏雲盤踞,遠處雲間破出口子傾進一道天光,久違不見的太陽傾照大地,用力拂去陰冷透骨寒意。
昨日街道上還是蕭瑟少人,不想今日竟會忽然湧出這麼多百姓。
應是聽聞了雲淩洲今日返鄉的消息,知其功績,皆想親眼目睹當年的不羁之才成長為了何等蓋世絕倫的英雄模樣,人潮聚集在街道兩側探頭議論等待。
他們幾人也許久沒看到這般熱鬧的場景了,聞人聲鼎沸紛紛挑開車簾向外眺望。
盡管天氣寒涼,但通向城門的長街擠滿了人,墨衣雲衛在前方為雲府馬車開路。此時行進速度緩慢,但好在他們出發得還算早,還有多餘時間趕到城門。
車内尤知言驚歎望着道路兩邊擁擠的人群。
“這就是雲家累積三代的無尚榮耀麼?聽老頭子說當年定北神勇大将軍進都城述職時萬人空巷的場景應該就是這樣吧。”
昀燚對于雲家滿門拼命堆砌出的功德勞績高山仰止,見到這空前盛況欽佩之意不言而喻。
雲幼頤也望着人群出神,她知道這赫赫之功是犧牲了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換來的,曾經焚燒她的離家喪親之苦也是鋪墊這通天功臣塔中的其中一塊方磚罷了。
幾人神色各異,唯獨扶曦時刻肅目注視着攢動的人群,她在尋找此時此刻人群中那些格格不入之人。
前面道路一時難通,不久之後來了一隊城池守衛軍,配合着墨衣雲衛為馬車開道,有了他們的協助,馬車果然行快了許多。
但昀燚見此景卻皺起了眉頭,心内不禁浮現出了某些猜疑,但沒頭沒尾也隻得按下不表。
走了許久,終于在巳時末,他們一行到達了城北門。
棄冕帶的那隊墨衣雲衛此時分為兩列排在城門前等待,城門守衛為他們騰位置,在其後同樣列隊等待。
見雲府馬車到來,棄冕派人将他們幾人帶到了守衛值崗所,那裡備好了熱茶點心,還貼心提前燒好了碳爐,供他們烤火暖身。
但雲幼頤根本坐不住,暖了會兒手便要去城門那邊親自杵着等,于是幾人見狀也跟着她一同前去。
在人群間,昀燚注意到扶曦始終刻意緊跟在雲幼頤身後,雖不知為何,但她這個舉動不禁讓他也暗自警惕起來。
棄冕站在城門邊正與肅川城守衛總指揮使寒暄,錯眼見剛請進去的幾人,現在又一個接一個全部跑了出來,既然想一起挨凍他也無話,斂目漠然無視。
在呼嘯北風中站了須臾,終于看見遠處行近了一支隊伍。
人不多大概二十騎,為首一匹通身漆黑油亮烏錐馬,馬上人身披銀甲戎裝,頭戴冠冕束發,揚鞭禦馬踏風霜而來。
離近些一看,此人劍眉星目氣勢如虹,風神俊朗一張臉上,嘴角肆無忌憚斜勾一抹笑。
不是别人,正是雲家年僅二十有二便功成名遂的鎮北骁武大将軍雲淩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