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淩洲與昀燚幾人雖被衆人擠在了身後,但是因為個頭高,便也将門外的場景盡數收入了眼底。
雲府整個前院此時湧進了幾十名蒙面死士,院内賀歸等人勢單力薄正與他們戰在一處,而雲棄冕躍出前廳後便帶着墨衣雲衛全數往後院離樓處奔去了,絲毫沒有要管他們這群還被堵在門内之人的意思。
将視線拉近,随着人群的慘叫聲他們這時才看清窗邊守着的幾名死士。
望見滿地的屍塊殘肢,雲淩洲臉色劇變,額汗就這麼順着臉從下颌滴落。
“别擠!不想死的都給我往後退!!”
他憤然怒吼制止人們的推攘,但是失了智的人群哪裡還聽得見他的吼聲,他們隻想趕快逃離雲府。
在外的賀歸将攔在身前的兩人手起刀落麻利地斬于刀下,在紛亂中辨出雲淩洲的怒吼,立時瞬身朝前廳趕來。
他腳下步伐快到無影,手中握刀,腰後别着雲淩洲的佩劍,一路砍殺而來。
“将軍!接劍!”
他右手握刀拼死擋下窗邊幾名死士的全力斬殺,左手迅速朝後将背後的利刃拔出朝人群上方往裡擲了進去。
懸河淬劍,注火鍛刀。
通身銀亮皎潔的懸河劍,在被火光照拂得人心惶惶的詭谲夜空中劃破出一道銀輝般的口子,勢不可擋如墜星襲來。
雪白的劍光翻轉晃得人們頃刻閉上雙眼,鋒利的劍刃劃斷呼嘯的疾風,淩冽的回旋聲擦在耳畔驚心動魄。
衆人趁賀歸抵擋死士之際立馬沖破桎梏,洩洪般排山倒海一股腦朝前撞去。
雲淩洲面若寒霜,登時擡高修長有力的手臂,“铛”的一聲,一把握住了朝自己飛來的宛如冰棱的銀色劍柄,星眸中寒光乍現。
在人群終于全數清散開來之時,他運氣起勢,足尖一點便淩于半空,利落挽劍,飒如流星,手起劍落一上來便是不留活路的緻命殺招。
賀歸周圍的四名死士全然不料上方會驟然翻騰出十足凜冽霸道的殺氣,盡管迅速擡刀抵擋,卻根本抵不過對方的力道,刀劍相接時便震得腕骨頃刻間碎裂。
而後不及反應,劍光一閃,熱血飛濺,他們便已盡數被斬首于劍下。
頭顱重重砸在地上,淌着鮮紅的血向前滾了兩圈才最終緩緩停在了雲淩洲的腳邊。
他的顔面身前濺上了血,讓本就深邃的劍眉星目徹底染上了森寒,如同鬼魅降世。
雲幼頤從未見過這樣的雲淩洲,霎時驚心愣在了原地。
她本來已經有些醉了,經過這一番直接徹底清醒了過來,望着腳下被濃稠粘膩鮮血沾濕的鞋襪,她呼吸急促心若擂鼓。
“還站在那呆什麼?!快走啊!”
雲淩洲看她此刻還在發怵忍不住急吼。
身後的火焰吞噬萬物而來,房梁被燒得轟然倒塌,發出貫穿天際的巨響,滾滾濃煙将無月的黑夜渲染得更加深沉,到處除了木頭燒焦的濃煙碳味便隻剩下彌漫在空氣中強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景嵚抓住雲幼頤的手腕,天旋地轉之後她便整個人趴在了他的背上,被他背着在空中疾馳,她茫然失魂地望着身下熊熊烈火中已成廢墟的,養育她長大的家……
她在夜色中帶着水光的眸,倒映出飄搖的焰色,親眼看着這曾經門庭若市,承載了雲家世世代代光輝榮勳的敕造廳堂如此輕而易舉被烈焰吞噬成燼。
被一并燒毀的不止這磚瓦房舍還有她幼時穿梭于其間的無悠歲月,統統在這場慘無人道的屠戮中死無全屍……
另一邊,尤知言也被這地獄般的場景吓得腳下打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風被劈成兩半,他汗毛豎起霍然轉回頭便眼看利刃朝自己的面門砍來,猝然停止呼吸,心跳在胸腔強勁一震。
緊接着便是一聲巨大的刀劍碰撞聲響在耳際振聾發聩,身邊的昀燚眼疾手快,飛快挑起散落在腳邊的刀刃,疾速替尤知言接住了身後那人的狠絕一擊。
隔着近距離,他這時才看清這些蒙面人個個都還是年紀不大的少年,頸側統統烙下交叉形狀的火印,猙獰潰爛的疤痕看着十分詭異。
正當他心中千回百轉之際,便聽見從遠處傳來一聲淩霄的指哨。
他立時朝聲音方向望去,結果便看見遠處悟園的房頂上有兩個高挑的身影,一人青衣青布覆眼負手逆着雲安靜矗立着,一人紫衣大氅腳踩脊梁咧着嘴俯身觀望着院中的戰況。
而紫衣男此刻戲谑陰骘如鷹的眸盯着的人正是昀燚,剛才那聲指哨正是他發出的。
“玉袍那人是公山珩,活捉了他,我大大有賞!”
話音剛落,滿院還剩下的大概四五十名死士全部皆在瞬息之間朝昀燚蜂擁襲來。
雲淩洲聞言瞳孔霎時緊縮,憤吼一聲。
“賀歸!所有人聽令!勢必護住二殿下!”
說完話便率先持劍躍進人潮開始奮力厮殺起來。
而本已背着雲幼頤逃出重圍的景嵚赫然聽聞此話,也猝然止住了腳步。
雲幼頤在景嵚的背上焦急地朝後張望,哥哥帶的人隻剩下五六人了,他們怎麼擋得下這滿院的死士。
她急得瞬間哽咽起來,捶打着景嵚的背,讓他快回去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