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熱情高漲,篝火晚宴持續到了深夜。星河流轉,湖面也滿池碎星,閃爍着人間。
人們歡鬧過後,蓦然又陷入了一時的沉靜,相伴躺在湖邊荒原上,平靜地注視着銀河,風吹過火堆,照耀于臉側的浮影起起伏伏。
昀燚自剛才起便寸步不離扶曦身邊,此時仰躺着,褐色的眼瞳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滅,唇畔輕啟卻又忽而躊躇,嘴邊的話就這麼停頓住了。他能感受到,扶曦這一路上愈加沉靜了,他知道她藏了愁緒,可是為何,他卻想不明白。
扶曦在側感知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也明白他在擔憂着自己,雖先前說過,她有什麼事都要與他商議,可這愁緒卻又不明朗,連她自己都無法理明,又該如何開口呢?
“大家都在湖邊許了願,要不然你也試試?”
昀燚的話傳進她的耳中,剛才大家唱着歌許下了自己的願望,他們的心聲清晰可聞,順着風聲傳進了她的心田,最真實的喜怒哀樂,最平常的憂思苦惱,裡面具蘊含着溫柔的力量,是芸芸衆生對于人間的期許。
她能聽見,但卻從未嘗試過,她甚至不知自己該對誰述說自己心中的願望。
“可是,為什麼你沒許願?”,扶曦側頭借着火光望他。
她在其中未找到昀燚的願望,雖然她自是明了他之所願,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她知道這是他從始至終的願望。
昀燚聞言卻笑了,同樣側頭回望進她的眼睛,眼角眉梢彎着,就這麼帶着笑看她,片刻後才回答。
“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我的神明就在我身邊。”
他的眸光溫暖明亮,滿眼都是她的身影:“故我不用許願,我相信我之所願自然便會發生。”
他的話語響徹心扉,她感受到自己心跳憑白空了一拍,他直白的視線眸光似水,讓人生出想在其中沉溺的想法。
望着扶曦驚訝的神色,昀燚低聲笑語盈盈,擡眸間眼含星辰去握住她的手。
可他的手還沒伸出去,頭頂方圓間的光亮便被一黑影擋住了,大米立在他們頭頂之上,彎着身子倒着一張圓臉湊到兩人中間,眨着一雙大眼忽閃忽閃瞧着兩人,直把他們兩人盯得莫名面頰發燙。
“怎麼了大米?”,昀燚像被撞破了心事,眼神閃爍着清了清嗓子問她。
大米聞言卻将臉朝向了扶曦,嗓音天真道:“姐姐,洛飛哥哥讓我叫你去那邊,他說他有話想對你說。”,話說着她擡手指了指高坡那邊,果然便見一個局促的身影立在黑夜裡。
扶曦聞言訝然擡眼,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一邊的昀燚先不樂意了,蹙緊眉嗖地一下坐了起來,旋身往那邊眯眼瞧了瞧,随後撸着袖子就要起身過去。
小米本來還在一邊讷讷地望着他們,見狀趕緊按照剛才段蒙叔叔教得那般一把抱住了昀燚的腿,嘴裡急着撒嬌道:“二哥哥,你陪我玩嘛!”
大米面色緊張,悄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段蒙,見他點着頭朝她們比了個拇指,咽下一口唾沫為自己打氣,趁昀燚被小米纏住,感覺伸出手拉着扶曦便往高坡去。
扶曦将他們幾人間流轉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一臉無奈輕笑,心下已知道要發生什麼,但想着畢竟這兩個小家夥第一次如此團結去做一件事,她不想掃興,于是便由着她們去了。
小米雙手并用順着昀燚的褲腿開始往上攀爬,雙手死死把昀燚抱住,昀燚怕她摔着,趕緊用手穩住了她,結果誰知一個不注意,擡頭時就看着扶曦已經走上了高坡。
尤知言他們撐着頭坐在火邊看他們鬧,昀燚氣急敗壞,一把将小米扒拉了下來,扔給了還在偷笑的幾人,嘴裡惡狠狠說着氣話:“行!你們就這麼在一邊看着!”,随後拔腿便快速朝扶曦那邊趕去。
然而待他跑過去之時,洛飛早已不見了身影,連帶着大米也不在了,獨留扶曦一臉愣怔站在原處,手裡還拿了一個樹枝編成的發冠。
昀燚皺眉四顧尋找了一圈,看見洛飛已經帶着大米走回了人群中,他抱着大米,視線還時不時朝他們這邊瞟一眼,一對上昀燚怒火中燒的視線又立馬心虛地低下了頭。
呵,好小子,居然和他玩調虎離山這招。
但看那小子這樣子,估計也沒敢對着扶曦說什麼多餘的話。昀燚盯着他暗自嗤笑一聲轉回了頭,卻見扶曦将發冠拿在手裡好奇得打量了一圈後,自然地将其戴在了頭上:“手真巧,還挺好看。”
昀燚低頭望着她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笑容,這普通的發冠戴在她頭上卻瞬間稱得她猶如仙子般清新脫俗,她的眼裡綴了繁星,眉目溫柔蘊含江川。他被她吸引得移不開視線,一瞬不眨盯着她出了神,可惜現下冬日沒能見到螢火蟲,發光的螢蟲圍繞在她的周邊,又該是如何的美麗動魄,他甚至不敢想象。
“他送你這個幹嘛?”,他眼神熾熱,說出的話卻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