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汝嫣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調整好自己的狀态，努力不讓自己在蘇芷菁面前顯得太過狼狽。

“我與他曾是青梅竹馬，那個時候他還隻是個到處幫人幹活兒的小雜役，滿玉閣也是我娘在經營，他經常在我們這裡幫忙，從那時我們便相識了，自此後我會經常找他玩兒，他對我極好，會把賺下來好幾個月的工錢給我買最喜歡的蜜餞和糕點吃，自己卻舍不得換一雙像樣的鞋子；他會朝着我笑，支持我想做的事情……

也許當時年少芳華，也許當時鬼迷心竅，我便偷偷喜歡了他好幾年，不過我可不是什麼都不敢說的性子，”說起從前甜蜜的日子，張汝嫣嘴角上揚了幾分，但眼角留下的都是被傷害過的無奈，“我與他說了自己的心意，我至今還記得他臉紅的樣子。

最終我們也在一起了，但是身份的差距，使得我們身邊的所有人都不贊同，包括我的母親……母親認為一個小雜役怎麼能配得上我？他說他想讓我過上更好的日子，想讓我嫁給他的時候别人都是會祝福，而不是恥笑，所以他去參軍了，隻為了給我一個好的名分，讓自己配得上我……”

“然後……”

“然後他讓我等他三年，我等了，卻等來了他要與别人在南州成親的消息，南州，南州很美……他說過以後若是有機會，就帶我去南州遊玩……但是他卻在那裡和别人成親了！”張汝嫣說到這，語氣也變得氣憤，但随後便“噗呲”一下笑出了聲，又道，“不過我張汝嫣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人，我直接跑去了南州，在他們洞房的時候點燃了鞭炮，放進了他們家雞圈裡，吓的他們家雞圈裡的雞到處飛，最後這一整晚他們一群人都去外頭抓雞去了，弄得一身狼狽，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他們當時的表情，可真是解氣！”

嘴上說着，又親昵地摟住了蘇芷菁的肩：“所以說，這人難逃‘情’字……不過話說回來，君君倒是挺不錯的，他的心意，你應當看的出來才是。”

“嫣姐你又怎能确定我不會是下一個你呢？”蘇芷菁歎氣，有些漫不經心。

張汝嫣雙手依靠在桌上，右手支撐着下巴：“我雖不能确定你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我，但至少現在我看到的是他滿心滿眼都是你，雖說我結局不怎麼樣，但至少我也快樂過，當然，這是你的決定。”

“我們是沒可能的。”蘇芷菁趴在桌子上，盯着桌上張汝嫣剛給她倒的茶水，視線被杯子上方的水蒸氣給吸引住。

“怎麼沒用？這不是一說就懂的道理？竟然他的心意如此明顯，你隻要捅破這張窗戶紙便好了，為何需要考慮太多？”張汝嫣不懂她的邏輯，也不知她心裡為何要想的這麼複雜。

蘇芷菁欲言又止，最終道：“我，我的家鄉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我想回去，但是我帶不走他，君君的家在這裡，我也不能……不能一直在這兒，我真的很想家裡的人，若是我接受了他，以後我回去了……對他也不好……”

“你回去了，便不再回來了嗎？”張汝嫣似懂非懂，問。

蘇芷菁擡起頭，與張汝嫣對視，随後苦笑：“算是吧，故鄉離這裡很遠，所以，我現在也不知該怎麼辦。”

張汝嫣沉默了一會兒，有些難為情地開口：“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些什麼事情，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若是最後真的不想讓他對你用情太深，你現在就應該減少對他的感情。”

“減少對他的感情？”蘇芷菁有些不太理解。

“是的，其實你自己都沒發現吧，你對待君君，與其他人不一樣呢，”瞧着蘇芷菁一臉茫然的樣子，張汝嫣戳了戳她的額頭，有些恨鐵不成鋼，“每次有人調侃你與君君，你都會臉紅，而且遇到危險之前，你們雙方都會下意識的保護對方，把對方護在身後呢。”

“而且君君對你一些親昵的小動作，你都沒有拒絕，”張汝嫣開始回憶起來，把觀察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一一分析，“你對他也算是有好感的，想把這好感掐斷，隻要把握距離就好了；你對康樂師與薛玉是怎樣的，就怎樣對待君君，當成普通朋友……”

蘇芷菁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嫣姐，這是對我們最好的處理方法了。”

蘇芷菁深深地在心底歎了口氣，他們的感情就到這兒吧，回家和君君總得做出一個選擇，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有也不過是和稀泥，最後兩邊都得不償失。

翌日清晨，蘇芷菁一早便來到君君的住所，她想與他說清楚。但在門外站了許久，也沒能下決心邁出這一步。

正當她決定先敲門之時，門卻在下一秒打開，見到來人，君君先是一愣，随後移開眼來。

兩人都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蘇芷菁開口道：“君君，昨晚真是抱歉，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裡的……”蘇芷菁頓了頓，眼睛也直視着君君，與他攤牌，“我知道當時你想說什麼，我承認我當時是逃避了，因為我不想聽到……你與我說清那番話，不是我戲耍你，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承認我對你是有幾分好感的，這與我對待康樂師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感情，但我不确定，我不确定是不是愛，是不是喜歡……

以後我會離開，我不屬于這裡，我的家也不在這，在一個很遠遠到誰都可能找不到的地方，能來到這裡，遇見你們是一個意外，但我終究是會回去的……你懂嗎君君，即使我們有感情，最後的結局也會分開……”

與其這樣，不如從一開始就是朋友，不如一開始兩人就沒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