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暮色漸漸深了,秦凝雨坐着沙發上陪着聊天。
謝遲宴被謝老爺子叫去書房,有正事要談。
穆書青知道謝遲宴近來回國奔波勞累,半年前老爺子突然病倒,這擔子都壓在兩位孫子和女兒身上,集團裡形勢錯綜複雜,阿宴是家中長孫,掌舵的重擔落在他身上,不忍苛責。
隻是阿宴在國外這大半年,謝家于情于理都是虧待了這位孫媳,既然小姑娘嫁到家中,那就是她的親孫女,她喜愛,自然也心疼。就算心中再有微詞,也隻能都朝着老爺子傾頹。
轉而問起明天搬家的事,卻得知是安排的沈秘。
穆書青幽幽歎了口氣:“好孩子,你這麼乖,以後受委屈可怎麼辦?”
秦凝雨回握住老太太的的手,眉眼含笑:“奶奶放心,阿宴待我很好,說是會議完會盡早歸家。”
唐思思坐在一旁抓糖吃,她歲數小,還在京大讀書,貪零嘴,不時用手機回消息,還不忘着聽大家的談話,整個人很忙時,瞥到姑姑謝如齡朝自己使了個眼色。
剛抓的手心的糖順手放了回去,唐思思福至心靈:“大嫂,要看看相冊嗎?”
穆書青立刻被轉移注意力:“對對,來看看相冊,思思你去拿來。”
唐思思特意挑到自己想拿的那本相冊,拿到秦凝雨面前。
謝如齡自覺給她讓開位置,唐思思悄悄回了個打包票的眼神,然後對着秦凝雨邀功似地說:“大嫂,這個是大哥的專屬相冊,從初中開始的照片都有。”
秦凝雨翻開腿上的相冊,很厚的一本,照片卻不多。
少年時混血感很重,随着年紀漸長,東方骨相的特質就出來了,跟深邃五官相得益彰,長身玉立,愈顯清貴沉穩。
秦凝雨翻開前有過預想,隻是照片太過驚豔,卻又遠遠不及本人。
唐思思在旁邊殷勤解說,像隻想把大哥所有的好都念叨出來的小麻雀。
秦凝雨都溫柔回應着,直到看到一張戶外滑雪的照片。
少年一身黑色滑雪衣,正欲戴上護目鏡,濃黑眉目被遠山白雪映得清絕,眸光沉穩,難掩刀鋒出鞘的鋒芒淩厲。
是她從沒有見過的謝遲宴。
秦凝雨指腹微頓。
唐思思注意到她的一時晃神,趁機解釋:“這是大哥以前滑雪的時候,都有些年頭了,他肯定沒跟你說過,他其實滑雪很厲害的,尤其是空中技巧,可帥了,當時好多女孩子都偷看大哥尖叫,我還拍了視頻呢。”
滑雪?還是空中技巧,秦凝雨難以将這兩個字,和謝遲宴本人聯系到一處。
在她印象裡,男人是穩重、克制的,從未将想過有朝一日,會将極限運動這種冒險刺激的活動與他聯系在一起。
秦凝雨感到驚奇,也生出好奇。
唐思思剛想乘勝追擊,一句“大嫂要不要看看”剛說出口。
卻聽到那副穩重語調響起:“思思。”
是剛來的謝遲宴沉眸喚了她句。
唐思思閉嘴了,心思卻還在躍躍欲試,朝着大嫂悄悄使眼色。
秦凝雨接收到暗示,不敢,尤其是那話剛被男人叫停,她怎麼好開口去問。
這事無疾而終。
直到臨走前,唐思思來送秦凝雨,黏着大嫂撒嬌,還約着有時間聚。
至于滑雪視頻那事,唐思思還惦念着,知道大嫂也惦記着,剛剛眸中泛起的好奇做不得僞,她自己沒機會談戀愛,卻仔細研究過類似的實驗報告,裡面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愛從有探索欲開始,要想愛,大嫂至少得先對大哥有好奇嘛。
隻是這事,唐思思不敢自作主張,大哥當家掌權,他們這些小輩都敬他,她仗着年紀小關系近,也隻敢小事上撒嬌耍賴,像這種可能關系到大哥以後婚姻生活的大事,她做不了主,也怕做壞了主。
隻能附在秦凝雨耳邊,暗戳戳支招:“大嫂,家裡大哥當家,我不敢給你,你去問大哥要,他肯定會答應。”
這句肯定答應,秦凝雨在心裡打了個問号,她看得出來唐思思很喜歡自己,謝家老宅裡的人也對她很熱情喜愛,也看得出來衆人的撮合的意味。
這段婚事她接受了,也不會有消極回避的想法,隻是她在感情上有些鈍、也有些慢,所以想盡可能的順其自然,于是輕笑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問問的。”
唐思思頓時眉開眼笑:“大嫂加油。”
她是真喜歡大嫂,也希望大哥大嫂能早日如膠似漆、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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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凝雨起得早,沈秘負責來安排她的搬家,總裁辦裡她私下接觸的隻有林助和沈秘兩位。
沈秘是位幹練利落的姑娘,早早就安排好一切。
婚房是市中心的大平層,寸金寸土的低價,空間敞亮,一整面牆的透亮落地窗,繁華CBD街景盡收眼底。
大緻妥當後,沈秘禮貌地問:“秦小姐,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秦凝雨給她倒了杯溫水:“沒有了,多謝沈秘,喝口水吧。”
“多謝秦小姐。”沈秘喝了半杯水,“那我先走了。”
秦凝雨把她送到門口:“慢走,沈秘。”
沈秘笑道:“太太留步。”
秦凝雨本來想收拾一下,結果發現已經有專人打掃過了,一層一戶,室内恒溫,廚房是中島台設計,有健身房瑜伽室影音室,客廳空間很大,透亮落地窗前,松松垂着橘黃月亮的吊椅秋千,幾何設計質感,抱枕絨毯整齊疊在上面,地上鋪着一層手工羊毛地毯,不是想象的商務冷淡風,反倒有些童話風格。
winter:【我到了】
winter:【房子很漂亮】
晚些時候,有個中年女人來了,朝着秦凝雨笑吟吟:“太太。”
“您就是陶姨吧。”秦凝雨給她倒了杯溫水,“喝點水。”
“謝謝太太。”陶姨接過水,“早就聽說太太溫柔脾氣好,謝總真有福氣。”
陶姨來的時間固定,主要負責家裡的日常起居,還有專人定時打掃房間。
午餐解決後,秦凝雨難得清閑,在客廳裡打開了部一直想看的影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
秦凝雨迷迷蒙蒙間,肩膀落下重量,她又睡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秦凝雨迷糊睜開眼眸,發現自己竟然趴在茶幾上睡着了,落地窗外黃昏已到,醺黃晚霞漫開了天際。
秦凝雨擡眼,看到坐在身旁沙發上的身影,眼眸裡還有些迷蒙。”
謝遲宴朝她看來:“房間都看了嗎?”
秦凝雨起身,肩上披着的絨毯松松垂到手臂:“外面大概看了。”
謝遲宴說:“有兩間書房。”
秦凝雨點頭,把手邊的絨毯整齊折好,知道這是為了照顧他們各自的工作。
謝遲宴問:“看了主卧麼?”
秦凝雨回答:“還沒有。”
主卧在深處,秦凝雨跟着謝遲宴走進,空間很大,通着各自的衣帽間。
就是眼前隻有一張大床。
秦凝雨為以防萬一,上次那種會錯意的事,她不想第二遍,于是輕聲問:“是要睡在這嗎?”
謝遲宴眼眸裡平靜無瀾:“太太想過無性婚姻?”
秦凝雨按耐心中的震驚。
因着男人說這話的坦然,也為他這般正經的沉穩。
秦凝雨心裡還在極度震撼,又忍不住想到他們會做夫妻那事,睡得泛紅的臉頰,滲上一層漸醺霞色:“……也不是。”
話說完覆水難收。
謝遲宴問:“用定頻率麼?”
秦凝雨說:“應該……不用。”
“順其自然?”
“嗯。”
“有偏好麼?”
“不清楚。”
男人一本正經得讓她心慌意亂。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從沒想過的是,他們會談論喝水吃飯的小事般說着這件事。
秦凝雨感覺心思有些亂,有些不敢對上男人的目光。
他真的好坦然,也好穩重。
所以她也想裝作穩重随意的模樣。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秦凝雨像是終于等到救星,用着公事公辦的語氣:“我先接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