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叙州:“謝謝。”

“小事兒。”

黎姝擺擺手，望着他的眼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兩人近在咫尺的距離，尴尬地眨眨眼。氣氛沉默下來。黎姝正準備回去聽到他問：“還有嗎？”

“嗯？”

陳叙州扭一下頭。

黎姝哦，頓了下:“沒了吧——”

“‘吧’是什麼意思？”陳叙州對着鏡子檢查了一番，轉過來對着她學她拖了尾音，“哪裡還有？”

“耳朵上是幹淨了，至于其他地方”她雙手懷胸，理直氣壯，“你側着我也看不到啊。”

陳叙州輕笑，主動彎腰配合地扭了扭腦袋，二次詢問：“現在呢？”

“……”

“得寸進尺了啊！”

黎姝白了他一眼，将他拉過來換了個位子，沒好氣，“沒看到我也需要洗嗎，完了讓開。”

不管他抽了幾張紙打開關上的水龍頭沾濕旁若無人的從額前開始擦拭，透過鏡子見他還在，“你還不走？”

陳叙州虛倚着門框，“看我能不能也幫得上忙。”

該是喝了酒的緣故，眉眼帶着幾分醉意，比平時更顯得疏懶和随意。尤其那雙眼，像一灣漂亮的水灘。

看似很淺，實則深淵難測。

黎姝胸口又打起鼓，她眨眼，擡手:“不需要，謝謝！”

将他推出去，順勢關門上鎖，深深呼了口氣。

陳叙州看着緊閉的門，擡手碰了碰耳根，那裡似乎還殘留着一抹細膩的茉莉香。

很淡很淡，勾得他心尖發癢。

陳叙州無聲輕笑一聲，轉身回包間。

之前坐的座位上有人了，他換去另一邊。

右邊是葉星盞和季衍，後者正在和人合唱beyond的《海闊天空》。

葉星盞靠過來，笃定道：“她就是那位吧。”

陳叙州：“什麼？”

“黎姝。”葉星盞吐出名字，“你之前拒絕我的原因。”她輕輕揮手和房間中央勾肩搭背的唱歌人互動，一邊說，“你的眼神總是在注視着她。”

從火鍋店到現在的包廂，他的目光就沒怎麼從黎姝身上移開過。有時是明目張膽，有時卻隐晦的仿佛隻是一個無意地掃視。如果她不是習慣了捕捉鏡頭不一定能察覺出來。

陳叙州端着杯子的動作停頓下，垂落的長睫陰影投在下眼睑，遮住了眼中泛起漣漪的情緒。

他指尖摩挲着酒杯上的凸起，沉默少許，才轉眸拜托：“别說出去。”

葉星盞了然：“放心，我沒那麼多嘴。”

“但我這算不算捏住了你一個弱點？”

陳叙州不置可否，挑眉，“你想知道什麼？”

他猜出來了葉星盞也開門見山。她掃向雙手攏着話筒的季衍，問了幾個比較關心的問題。

……

另一邊，黎姝廢了一番勁才清理完奶油塊，回來手才摸上包間門把就被從裡頭出來的方馨冉拖走堵在牆角。

黎姝淡定:“寶貝，你背着錢老闆跟我這樣不太好吧。”

方馨冉:“……”

她皺了皺眉，“什麼亂七八糟的，别轉移話題，我問你，你打算什麼時候表白？”

黎姝睫毛抖了下，目光遊移，“再說吧。”

“咱能支棱點嗎？是誰之前給我打的包票說今天一定會上的。”

“誰啊？”黎姝回憶了下，“反正我沒說。”

方馨冉恨不得掐死她，事實上也動手了，把接完電話回包間的朋友吓得退了退，随後道:“兩位美女不進來唱歌，在這兒幹嘛呢？”

方馨冉:“你們先唱，我們說會悄悄話。”

等朋友進去了，方馨冉繼續掐她，黎姝怕小命交代在這兒，連忙開口，“開個玩笑。“

“你就再信我一次吧。”将脖子從方馨冉手下解救出來，黎姝開始緩兵之計，曉之以情，“得找個合适的時機，你總不能讓我現在沖過去問他要不要談戀愛吧？”

“今天是你男人生日，又不是我的，我喧賓奪主算怎麼回事。”黎姝振振有詞，食指抵在她嘴邊噓，“你不介意我介意。”

“别讓我不當人，謝謝！”

方馨冉:“……”

“你就别操心了，我心裡有數。”黎姝做了個阻止的動作，搭着肩推她進門，“先進去免得錢老闆找你。”

包房裡熱鬧依舊，黎姝目光偷偷掃視了一圈，在立麥右手邊正數第二張小桌子瞥見了陳叙州的身影。

黎姝環視了圈，陳叙州在最後面挨着立麥台的那桌上，身邊是季衍和幾個朋友，葉星盞也在，看樣子挺愉快的。

她眉心幾不可查地擰了擰，那種不适感又來了。

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忽而被人叫住要聽她唱歌。

她收回視線，笑笑應着去點歌台點了兩首，再擡首他已經沒在座位了。

黎姝狐疑幾秒，很快被拉走了注意力。

都是認識的朋友，平時忙着工作已經許久沒見，一晚上了也就現在有機會好好聊聊，太投入以至于身邊何時換了人都不清楚。

還是敬酒的忘了怎麼稱呼他，跟她求助黎姝這才反應過來。

她詫異掃了眼陳叙州，充當媒雙方做了介紹，等輪過去了才稀奇問他，“你怎麼跟鬼一樣連個聲音都沒有。”

他倒是泰然得很，“想測試下你多久能發現我。”見她吃西瓜，“好吃嗎？”

“還好。”

想到他噬甜，直接端起果盤安利，“挺甜的，你應該會喜歡。”

陳叙州順勢叉了塊，咬了口，挑眉，抽紙擦手:“比我那桌的甜。”

“是吧？我也覺得這盤最甜，可能它們不是一個瓜切的。”

說話間又咬了一塊，瞥見屏幕上原本在唱的歌被切了，她點的歌跳了出來。

黎姝趕緊咽下嘴裡的瓜，招手起身把話筒要過來。

樸樹的《生如夏花》，很老的一首歌了，是她來ktv的必唱曲目。從高中唱到現在歌詞旋律，停頓點，換氣點能得分的點都是滾瓜爛熟。

一首下來系統打分96.77，很高的一個分了。

街溜子陳浩拎着酒和杯子過來自稱歌迷要為“女神”獻酒，另外幾個見裝也不甘示弱，紛紛舉杯而來。

接連三杯下去打發黎姝抽紙擦了擦嘴角，叉幾塊西瓜壓嘴裡的酒味。回眸對上一雙饒有興緻的眼神。

她挑眉，坐下來，嘴裡吃着東西問:“我唱得不好聽嗎？”

陳叙州說：“好聽。”

“那别人都來獻酒你怎麼一點表示也沒有。”

她注視着他，一雙眸含着笑意，盈盈的，在昏昏的燈線下格外的明亮。

陳叙州心跳加快，膝蓋上的手掌收了收，“可能我這個歌迷想要個過分的要求。”

黎姝好奇哦。

電視上歌曲切換，他轉身去拿另一隻話筒，盯着她，清冽的嗓音帶了磁吸的性感，“我有這個榮幸跟女神合唱一首嗎？”

黎姝擡首。

屏幕上顯示的一首雙人合唱。

“……”

趨于規律的心跳再次亂了，血液仿佛在血管裡翻滾，黎姝覺得她今天真的醉了，不然聽到了骨頭裡傳來的尖叫。

*

轉眼，不知不覺間時鐘都敲向了淩晨兩點。

原本激情高昂的一群人回得回倒頭睡得睡，最後竟然隻有他們幾個還醒着。

錢老闆覺得差不多了，招呼着收拾收拾撤退了。

淩晨的街道路面安靜，霓虹疲倦，隻有燒烤攤和零星的出租還在跑。

黎姝陪方馨冉把朋友們一一送進出租車裡，在和一位朋友拜拜時她伸手摸包想拿手機把車錢付了，沒摸到。

見她擰眉在包裡翻着什麼，方馨冉道别的話頭一頓，“怎麼了？”

黎姝繼續翻包:“你看到我手機沒有？”

“你剛不是拿着的嗎？”方馨冉關上車門，也去翻包，“我這兒沒有，你想想是不是忘在哪兒了，最後一次用是在什麼地方。”

她一邊安慰她不着急，一邊翻通訊錄找到黎姝的電話還沒撥出去，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黎姝的号碼。

方馨冉連忙劃聽，是KTV前台，表示員工剛剛撿到了這部手機，問她們怎麼來拿。

“謝謝謝謝！我讓她上來取。”方馨冉挂了通話，見黎姝要上去，問道：“要不要我陪你。”

黎姝剛才也聽到了，擺手：“不用。”

她乘電梯上去到三樓，找前台取了手機，轉身準備下樓時突然餘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長腿吸睛，背影颀長優越，指尖銜着一根煙，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

他還沒下去啊？

一個人嗎？

黎姝眉心一動，有股醞釀許久的念頭在蠢蠢欲動。

她望着那個背影思索猶豫了許久，抿了抿快掉完的唇釉的唇，心想這算不算是天賜良機，拿定注意擡腳向他站的角落拐去。

快到了，她張張嘴剛想開口叫人卻聽到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季衍的聲音，他問道:“黎姝那樣的？”

黎姝猛然刹住。

在聊她？

偷聽别人講話的行為不太道德，但是聽到讨論的是自己，她不禁好奇他們的内容，不由豎起耳朵。

大約過了個幾秒鐘，沉默中黎姝才聽到另一個聲音響起。

“不一樣。”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對她沒興趣。”

音色清冽低沉，落在黎姝耳邊是如此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