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運猛然驚醒,有瞬間恍然:“哦,後腦,差不多都好了,畢竟現在醫術那麼發達,隻要不斷氣進了醫療艙都能把人撈回來,沒什麼大事。”
姜願道:“都要用醫療艙了,果然傷得很重。”
陸運就不說話了。
姜願冷聲問他:“誰幹的?”
陸運輕聲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樣,都私了了,你總不能把他揪住打一頓吧,那是犯法。”
“那他就能打你一頓?他給你錢不叫私了,叫賠你醫藥費,是你應得的。”姜願觀察着他的臉色,“陸運,你今天很不正常,你不肯跟我說實話。”
陸運還是一聲不吭,姜願看着他,越來越覺得這事後頭藏着隐情,若擱在平時,陸運走路撞到大拇指都會跟她抱怨一通要他安慰,今天負了重傷卻支支吾吾,藏這藏那的。
姜願道:“陸運,他在酒吧鬧事,那麼多雙眼睛看着,我要真想知道還是問得出來的。”
陸運歎氣道:“是我先挑釁他,讓他誤會,這事是我先犯賤,被打也不怨人。願願,你别去問,當是給我留個面子,我不想别人深究這不光彩的事。”
這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姜願沒即刻應聲,她想看陸運說得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陸運卻活絡起來了,顯然是為了轉移話題,他去扒放在茶幾上的包裝袋:“你買了什麼?”然後他發現自己拿着一袋冰滑滑的豬腦,陸運臉一下子就綠了,差點把豬腦扔出去。
姜願意識到再問下去,陸運就要真不舒服了,她沒法拆穿他,隻好順着他的話打開了保姆機器人:“正好,我把小美修好了,讓她給你炖腦花吃補補。”
陸運悔不當初:“我就不該花這個錢!”
他又去翻别的,除了核桃奶外,桌上隻有一個包裝非常高級的黑色盒子,外面還打着白色的綢緞蝴蝶結,被妥帖地放在黑白的紙袋裡,紙袋上印着的燙金logo低調又奢華。
其實從開始,陸運最想問的就是這個是什麼,但他有詭異的直覺,所以更沒有辦法開口,倒是姜願看到他的樣子,以為他是好奇,主動說道:“那是送給宋宴山的禮物,之前虧他照顧我,又幫了我很大的忙,往後可能還要繼續打擾他,我就買了禮物謝謝他。”
陸運的目光黯淡下去,卻還要強撐笑容:“這是應該的。”
一通鬧完,終于可以就寝了,姜願從卧室的櫃子裡抱出席子和被褥枕頭鋪在地上,陸運躺在床上發呆。
其實如果不是宋宴山被陸運刺激到,導緻他魂不守舍,其實是可以發現這張單人床上是隻有一個枕頭的。
所以說到底,能有這樣大的誤會,還是要怪陸運。
但他不後悔,吃了打後更不後悔。
姜願關了燈:“晚安,陸運,如果身體不舒服記得叫我。”
“好,晚安。”
他不會後悔。
*
宋宴山空洞着,将整個人飄在了海水裡。深藍色海藻般的長發随着水文緩緩地飄動着,寬肩窄腰修長的身軀像是片陰影覆蓋到了池底,而更大的陰影卻是那條碩大飄逸的魚尾,銀色的魚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悄無聲息的小區裡,唯一的活物也像是屍體在水池裡漂浮着,若有旁人誤入見此場景,必然會被吓得屁股尿流。
但宋宴山不在乎了,他沒有什麼好在乎的,從地上酒吧城離開後,他整個人都空落落的,根本不在意傷口是否惡化,也沒有心思去包紮,反而一頭紮進這滿池的海水中,讓本來就火辣辣疼的傷口更是痛得撕心裂肺起來。
宋宴山卻覺得,還是不夠痛,應該再痛點,要是能痛得遮蓋過心痛該多好。
說到底,他還是太過高估自己了,在遇到姜願前,他想得是隻要能再找到她,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哪怕身邊已有良人相伴,也沒事,他隻要知道她幸福美滿就夠了。
可現在宋宴山知道不是這樣的,他是世上第一小氣的人,他連别的男人用不幹淨的目光看一眼姜願都不行,更何況,今晚陸運又讓他看到了兩雙依偎在一起的拖鞋。
自那後,有些畫面便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中鑽進爬出,讓他心痛,骨頭疼,有那麼瞬間,他咬牙切齒地想與姜願同歸于盡,可終歸還是不舍得,于是最後隻得将傷口泡在海水中自虐。
就在宋宴山覺得他要随着這片池水消亡之際,光腦響了,是專屬于姜願的提示音,他眼底閃過一絲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這個時候,應當是纏綿酣卧之際,姜願給他發消息做什麼?得隴望蜀,還是覺得陸運沒意思,要找他打發時間?
宋宴山仍舊這般漂着,賭氣般不去看消息,可那光腦也就沉寂了下去,再無聲響。
這又算什麼?勾搭人也該有點自己的誠意,隻發一條消息見他不回,就擺起脾氣了?這麼随便的态度,果然還是隻打算找他玩玩吧,還是說本來想再給他發消息,卻被陸運打斷,不得不先去應付他?
宋宴山這樣一想,又覺得呼吸不順暢了,他咬了咬牙關,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敗下陣來,狼狽地遊到泳池邊。
他打開了光腦,上面隻有一條來自姜願的消息:【這幾日白天你什麼時候有空,想去找你。】
宋宴山下意識輸了幾個字回複姜願,等回過神來時,又忽然把光腦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