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依舊很吵。
兩人并排坐着,無言,空氣降到冰點。
陳知看着窗外,江哲看着陳知。
不一會陳知就閉着眼睛睡着了。
裡山清河早已被寒冷冰凍,枯葉被封進晶瑩的冰裡,冰面滿是裂痕。
客車駛到半路的一個岔口,司機突然猛踩刹車。
陳知一下子驚醒,她慣性的往前倒去,睜眼時,額頭落到江哲掌心。
車裡一陣騷動。
“怎麼開的車啊?”
“吓死我了。”
“撞到什麼了這是?”
聽到撞了什麼,陳知猛地站起身,看向車前方的擋風玻璃。
她瞪大眼,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她整個人開始不由自主地顫了起來。
“知知,怎麼了?”江哲看她在抖,起身拉住她問。
陳知沒回話,眼睛還是直直地盯着前面。
這時司機大罵道:“誰把羊往大馬路上放啊,也不看着點,死這了,真晦氣。”
一個中年女人松了口氣說:“哎喲,還好撞的不是人,真是吓死我了。”
陳知眨了下眼,看到前方馬路上躺着一頭死羊。
是羊,是羊。
她慢慢放松下來,接着身體有些發軟。
死了的羊被司機移走,車子重新啟動。
江哲扶着她坐下:“知知,沒事吧?吓到了嗎?”
陳知抽動了下嘴角:“哦,沒事。”
她側頭看向窗外。
忽地,手心處傳來一陣溫熱。
她低頭看,江哲的手正握着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想要掙開。
江哲緊了緊手:“你手很涼,等你手熱了,我就松開。”
“不用。”
陳知用力掙脫。
兩人并排坐着,空氣再次降到冰點。
沒一會,車就到了鎮裡。陳知剛受了驚吓,江哲不放心,硬送着她回了家,褚小英留他在家吃飯,他拒絕了。
*
陳知在家休整了幾天,之後跟着媽媽去探監。
陳建安舉起電話說:“小知,你來啦。”
陳知看着玻璃那面的爸爸,覺得他比之前滄桑了許多。
“爸爸,你最近還好嗎?”
陳建安笑着說:“挺好的,小知呢?高中生活怎麼樣,學習壓力大嗎?”
“我也很好,現在才高一,壓力還不怎麼大,爸爸,你不用擔心我的。”
陳建安點點頭:“嗯。”
“爸爸,你白頭發比之前多了好多啊,你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着爸爸的樣子,陳知特别心疼。
陳建安緊了緊手裡的電話,笑了笑回:“爸爸最近總是失眠,可能是沒睡好的原因。”
陳知問:“那可以給你送一些治失眠的藥嗎?”
陳建安搖搖頭:“警察不允許,爸爸自己調整調整就好了。”
“爸爸,在裡面沒人欺負你吧?”
陳建安拿着電話的手微微一顫:“沒有啊,幹嘛這麼問。”
“沒什麼,我怕你在裡面不習慣,沒事就好。”
“挺好的放心吧。”
“好,那讓媽媽和爸爸說話吧。”陳知将電話遞給了媽媽。
看着小英有些疲憊的臉龐,陳建安心裡很是愧疚:“小英,這一年來辛苦你了,要賺錢還要照顧小知。”
褚小英笑着搖了搖頭。
自陳建安坐牢後,褚小英每個月都會來看陳建安一次,說一說近況,說說陳知。
褚小英讓他在裡面好好表現,能早一天出來也是好的,她會一直等着他。
陳建安心裡的愧疚越來越重,有一次他說讓褚小英重新找個依靠,他不想她苦了自己,不想她什麼事都要一個人扛。
褚小英向來脾氣溫和,但那次她特别生氣,她讓陳建安以後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
結婚這麼多年,陳建安第一次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以至于時間還沒到,褚小英便提前結束了探監。
陳建安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小英,我會堅持下去的。”
在這裡,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好像沒說上幾句話,探監時間就結束了。
陳知和爸爸說了再見,然後跟着媽媽坐上了回家的客車。
馬上就要到春節了,佳佳的生日總是在春節前夕。
陳知去了墓園。
墓前,放着一支玫瑰。
李城來過。
她也把手裡的玫瑰放到上面:“佳佳,我回來了。”
“我來之前去了趟小賣部,叔叔阿姨他們都挺好的,身體也不錯,你不用擔心,我還給你帶了小賣部裡的棒棒糖,葡萄味的。”
她從兜裡掏出糖放在台上。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室友有個叫莊小涵的,她和你特别的像。”
“每次看到她,我都會有點恍惚。”
“是不是你從來就沒離開過呢?”
“李城也挺好的,你要是想他了,就去他夢裡轉轉。”
“許田她…”陳知頓了很久,最終沒再繼續說下去。
她蹲下身,伸手用指尖觸碰黑白照片上女孩的臉。
“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走了兩步她回過頭說:“佳佳,雖然很難,但我會堅持考上大學,我會去看海,替你完成你的心願和理想。”
*
還有兩天就是除夕,陳知跟媽媽在家大掃除。
叩叩叩!
敲門聲。
褚小英走過去開門。
“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