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的思維已經完全混亂,她隻能靠着抗抑郁藥,還有心理醫生方林的治療度日。
剛開始的時候,陳知是抵觸去方林那裡治療的。
在段成緒家,她總是團成一團縮在角落,有時候藏在衣櫃裡,有時候藏在窗簾後面。
段成緒每次回家都要到處找她。
有時候她也會曲着膝就坐在地闆上,她伸出兩隻手,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嘴裡嚷嚷着“疼,好疼”。
看完了手,又看膝蓋。
她膝蓋處有一道小小的傷疤,她總是用指甲摳那個傷疤。
膝蓋總是血淋淋的。
段成緒不得不把她的指甲剪成圓圓的,幾乎貼着肉,這樣指甲就不會那麼鋒利了。
她有時會把段成緒當成江哲,警告他不要靠近自己。
也有時她把段成緒當成甯宇,然後她會拿起某個東西,砸向段成緒。
段成緒被砸到眉尾流血,但他依然過去緊緊抱住陳知,安撫她說:陳知,不要怕,我是段成緒,我是你哥,你現在在家裡很安全,外人是進不來的。
她是被迫吃了幾次藥,神志恢複了一些,然後才聽段成緒的話,跟着他去找方林治療的。
在段成緒家住了三個月後,陳欣安把她接走。
幾次治療過後,偶爾清醒,她問姑姑,江哲呢?
姑姑說,江哲在學校好好上學呢。
她說,那就好。
過了幾天她又問:“姑姑,江哲呢?”
姑姑說:“他在學校上學呢,等你好了再去找他。”
她又發昏似的搖頭:“不,我不找他,我得離他遠一點,不然我會被欺負的。”
陳欣安很是感性,陳知一這樣說,她就想要流眼淚,但怕陳知看見,她又要努力的憋回去。
那年冬天,是陳知病的最嚴重的時候。
有一天,陳欣安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看到陳知站在窗戶那,窗戶是打開的,她正努力往外探着身子。
陳欣安頭皮發麻,她把菜扔地上,沖過去抱住她:“小知,小知,别幹傻事。”
陳知回過頭。懵懵說:“姑姑,我隻是想摸一摸雪。”
陳欣安看向窗外,外面正飄着雪花。
“呼~”陳欣安松了一口氣,“我以為你要跳下去,吓死姑姑了。”
陳知微笑搖頭:“我不會跳下去的,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呢。”
“什麼事?”陳欣安問。
陳知支吾了一會:“我也不知道。”
陳欣安對于陳知這種無厘頭顯然已經習慣了,并沒當回事。
後來陳欣安不在家時就會把陳知送到段成緒那,她買的房子離段成緒家很近,就是為了方便照顧。
“小知那天把身子探出窗外去,把我吓死了,我以為她要跳下去,結果她說她隻是想摸摸雪。”陳欣安有些後怕的跟段成緒講述這事。
段成緒十指交叉,手肘抵在膝蓋上,他眉宇間挂着一絲憂慮:“這個病确實會引發自殺傾向,您以後忙的話就把她送過來吧,我看着她。”
“我這兩天确實要出一趟差,成緒,還得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小知。”陳欣安一臉難為情。
段成緒溫聲笑道:“沒事,不麻煩。”
陳欣安離開後,段成緒走進卧室。
床上的小人兒安靜的睡着,呼吸均勻,胸口勻速上下起伏,面白唇紅,看着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陳知。”他輕喚她。
床上的人沒反應,睡得很香。
他用手輕撥她額上散落的碎發,他的手劃過她的耳朵,然後是臉頰,最後停在她修長白皙的脖子上。
他挑開她脖間的發絲,喉結滾動,他心裡按捺不住想觸摸她的欲望,像是着了魔似的,下一秒,他的手就覆上去,那裡很軟,很滑,他想低下頭去親吻她的脖子。
可他必須要控制自己,控制自己不能再去傷害她。
怎麼辦。
她就躺在那,什麼都不用做,他就已經為之瘋狂了。
他強制自己拿開手,攥上拳。
“陳知,如果你知道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你會恨我嗎?要是沒有江哲的話,你會喜歡我嗎?”
這些話他隻敢在心裡說。
他握她手,看着她:“陳知,你能不能試着愛一愛我?失敗了也沒關系,就嘗試着,愛愛我,行嗎?”
昏暗房間裡,他聲音壓抑沉重,語氣裡帶着卑微和乞求。
可她就在他眼前,就在他身邊,此刻他也握着她的手,他們的皮膚緊貼着。
但……
他的内心依然是孤寂和落寞的。
他們之間有一道隐形的牆隔着,隻要這道牆一直在,他就一直都無法真正的觸碰到她。
陳知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段成緒已經做好了午飯等着她。
“哥,對不起啊,又來麻煩你。”她清醒着,一臉無奈又抱歉地說。
段成緒笑道:“我是你哥,麻煩什麼,快過來吃飯。”
吃飯間。
陳知說:“哥,你找個女朋友吧。”
段成緒神情滞了一瞬,他推了推眼鏡,含笑道:“怎麼?還是怕我對你圖謀不軌?”
“沒有,我隻是覺得你一個人比較孤單。”
“我不孤單,我工作很忙的。”
陳知不再多言。
吃完飯,段成緒收拾廚房。
陳知走到客廳,她環顧了下四周,房子裡一切能傷人的東西或是尖銳的家具都被段成緒用保護套套上了。
看着那些東西都被迫穿上了衣服,她心裡一陣愧疚。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累贅,什麼都做不了,還要一直麻煩别人。
她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呢?
給别人增添麻煩增添負擔嗎?
段成緒收拾完走過來,扶着陳知坐到沙發上。
陳知還在愧疚的情緒當中,她低着頭不說話,眼眶酸熱。
段成緒歪頭問她:“怎麼了?不高興?”
她搖頭,淚水甩落到段成緒褲子上。
“對不起。”她道歉,然後下意識伸手過去想擦掉那滴淚。
就在她快要觸碰到段成緒大腿時,她猛然發覺不對,想縮回手,這時段成緒一下子将她的手按在了腿上。
男人手背血管凸起,脈絡清晰,他的手原本是溫的,但現在因為用力而變得越來越燙。
陳知擡起淚眼看他。
段成緒每次見陳知哭,心裡都會自然而然的生出保護欲和占有欲。她一哭,他就想占有她,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要她的沖動。
他慢慢傾身過去,湊近她的嘴唇。
陳知往後躲,然後張嘴叫了聲“哥”。
男人身子一頓,松了氣。他放開她,坐直身子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怕。”
陳知兩手握緊,低頭說:“沒事。”
下午,陳知一直躲在房間裡不出來。
段成緒怕她發病,每隔半小時會去敲一次她的房門,還好,她整個下午都沒有發病。
段成緒特别後悔,後悔自己壓不住欲望,又吓到她了。
快到傍晚,陳知從房間裡走出來。
客廳沒開燈,段成緒坐在沙發上看晚間新聞,聽到聲音,他扭頭。
“餓了吧?”
陳知走過去:“有一點,哥,我們一起做飯吧。”
“不用,廚房的東西很危險,不适合你,你坐這看會電視,我去做,很快的。”段成緒說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