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心一驚,擡眼看,李城似乎特意變了裝,他要不說他是李城,陳知肯定是認不出來他的。
兩人隻對視一眼,李城便匆匆離開了。
她聽了李城的話,直接往酒吧後門走。
後門出去是一條長長的巷子,油黑黏膩的磚牆,堆滿酒瓶的垃圾箱,黃色路燈上圍着數不清的飛蛾和飛蟲。
往右走到頭就是大路,陳知走了幾步,便被分叉路突然跳出來的兩個人堵住,是剛才騷擾她的兩個老男人。
老男人露着一口大黃牙:“妹妹,又見面了,這回沒幫手了吧,跟哥哥走吧,哥哥帶你享樂。”
那兩人肥手伸過來,陳知側身一個躲閃。
學了幾年散打的她此刻絲毫不慌不亂,她眼神冷冽,伸手準備擒拿。
身後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随之,陳知頭上被扣上一頂鴨舌帽,帽檐壓下來,她看不到前面的狀況,也不知道發出腳步聲的人是誰。
但她聞到了帽子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往後退,捂住耳朵,不要看也不要聽。”
聲音也是她熟悉的。
她聽他的話向後退。
她沒有捂住耳朵,一直聽着聲音。
開始是兩個老男人的叫嚣聲:“你他媽又是誰啊?”
然後是打鬥聲,骨頭錯位碎裂聲。
再然後是他們的求饒聲:“别打了别打了,大哥饒命啊,我們不敢了。”
“滾。”男聲怒吼道。
兩個男人面部青紫流血,一個扶着脫臼的胳膊,另個捂着骨折的鼻子一溜煙就跑出巷子。
慌亂逃跑的腳步聲消失了。
此刻,周遭安靜的不像話。
“咚咚!咚咚!”
隻有女孩心髒重重跳動的聲音。
陳知低着頭,紅着眼眶,眼淚滴落下去砸在混亂惡濁的地面上。
又是腳步聲,他在慢慢靠近她。
她終于忍不住擡起頭,兩人的視線在她擡頭的瞬間交彙。
眼前站着的,是她熟悉的那個少年,是那個她日思夜想了五年的愛人。
五年過去,他一點都沒變,還是穿着一身黑,頭發随意散落眉前,依舊身材挺拔,眼型淩厲。
一個看着不好惹的“壞學生”,卻在每每看向她的時候,眼神自動變得柔和。
她嘴唇抖着,開始哽咽,抽泣。
他兩手捏住她肩膀,溫柔着輕聲道:“知知,不要怕,沒事了。”
陳知摘下帽子,上前一小步,雙手環上他的腰,抱緊。
“江哲,我好想你啊。”她哭着說。
江哲握着她頭貼在自己胸膛。
“知知,我也很想你,我一直都想你。”
“對不起…江哲…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她不停道歉。
“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之前那些都是我的錯。”江哲擰着眉,抱她更緊。
她搖頭:“不是的江哲…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把你毀了…對不起…你别離開我好不好,求求你别離開我。”
“我一直都沒離開,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不要哭。”
江哲說完,陳知哭得更厲害了。
昏黃巷子裡,兩人身體貼合緊緊擁抱。
良久,陳知慢慢停下來。
江哲松開手,垂眸看她,她鼻尖和眼眶都紅着,好像又瘦了,他滿眼心疼,他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她了,不管怎樣都不會放棄她,就算痛苦,也要在一起。
“知知,我們以後再也别分開了好嗎?”他說。
她重重點頭。
他又把她擁入懷裡,用手輕撫她的頭。
半晌,他問:“怎麼突然來酒吧?”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陳知帶着濃重鼻音。
“你有沒有碰見什麼熟人?”江哲問。
陳知心裡蓦然緊張起來,她離開江哲懷裡,說:“就李城,說在抓毒.販,他讓我從後門走的。”
江哲點頭說:“嗯,他告訴我你在這。”
陳知心裡拿不準,李城會不會看到景溪了?不過景溪變了樣,也許他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她問:“那個,李城還說别的了嗎?他什麼時候看到我在酒吧的?”
“你剛進去他就看見了,然後看有兩個人渣騷擾你,還好隔壁桌有個好心女人幫你解圍,他說他因為任務不能暴露,沒法插手,讓我跟你說一聲抱歉。”
好心女人?
真諷刺。
不過李城沒有認出景溪,也算是個好事。
“其實我也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她抿抿唇,說,“我不是剛畢業嘛,在找工作,壓力有點大,所以就來喝一小杯。”
“你以後不要獨自一人來這種地方。”江哲認真又嚴肅道。
陳知點頭:“嗯。”
“工作找到了嗎?”江哲問。
“沒。”
“那你要找哪方面的?法醫?還是想要轉行做别的?”
“我考了教資證。”
“所以,你還是想做老師,那當初又為什麼非要改志願。”
陳知一臉為難,她不想說,江哲也不再問。
“我給你找找看,我工作兩年多,也有些人脈。”
陳知仰着頭,彎眼笑:“你這麼厲害了?”
江哲弓着腰,手駐在膝蓋上,平視她:“怎麼,還不相信我啊?”
“沒有啊。”陳知臉微紅,“其實不用了,我也差不多找到了。”
她眨着黑亮水汪的眼睛,問:“江哲,你在哪住啊?”
江哲勾起嘴角:“你想去嗎?”
陳知輕點頭。
江哲牽上陳知的手,走出巷子,到路邊一輛銀灰色轎車旁停下,他從褲兜裡拿出鑰匙按了下,車子解鎖。
陳知驚訝:“這是你的車嗎?”
江哲點頭,他拉開副駕駛車門,示意陳知坐進去。
車子啟動,開到路上,江哲說:“這是個二手車,不貴,是我用之前打工的錢買的。”
陳知從上車後一直側頭盯着江哲看。
她覺得,江哲開車的樣子好帥啊。
江哲又說:“我不想再讓别人搶先把你接走了。”
陳知一時不太懂,但想了想,似乎又懂了,他口中所說的别人,大概是段成緒。
她低頭,兩手握在一起:“江哲,對不起…”
紅燈亮起,車子停住。
江哲看着她說:“知知,别再道歉。”
他手伸過來,一手包裹着她兩隻手,熟悉的溫熱感傳來,蔓延至全身。
這種感覺讓她安心,隻有江哲能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