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後,陳知換了身衣服,然後拿着鑰匙和手機出了門。
到路上,她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坐上車後座,她對司機說:“師傅,去東綿路。”
司機:“好嘞。”
東綿路那片兒都是一些舊樓房舊商鋪,錯綜複雜的巷子,髒亂潮濕的環境,和市中心的幹淨繁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下了車,進入巷子,直走到頭右拐,有一家不大的修表鋪子,陳知看了眼鋪子,随後進了左邊那個黑漆漆的樓洞。
她沒上樓,反而往下走了半層,在一扇掉了一大半鐵皮的門前她停住。
鐵門虛掩着,沒有鎖。她伸手推門,門的合頁有些生鏽,随着門開,吱呀作響。
裡面的男人聽到動靜,立馬警覺着往門口走。
看着陳知走進,男人怔愣了幾秒,才開口說:“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這句話裡包含了許多情緒,驚喜驚訝,失落委屈。
陳知沖他笑了下,說:“說好的兩個月,就是兩個月。”
就在陳知要搬去江哲家住的那天,她坐在出租車上,和小涵通過電話後,她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裡男人問她:【是準備放棄了嗎?】
陳知沉默。
【不說話是默認嗎?】男人說。
陳知沉默。
【别忘了時刻注意身後的尾巴。】男人說。
陳知突然很着急道:【麻煩你,别讓他知道江哲的住處,一定要幫我,我相信你。】
【……】
【我不會放棄。給我點時間,兩個月,兩個月就好,你千萬不要自己行動。】
對方不再說話,電話被挂斷。
通話記錄顯示聯系人:莫。
這個男人是許田的同桌,也是阻止肖晨襲擊陳知的人,莫雨奇。
莫雨奇請她進去。
這個房子是個半地下,面積不大,客廳和卧室是一體的,沒有隔牆,整個空間一半陷在黑暗裡,一半隻能照進來些微弱陽光。
陳知環顧了下四周,這裡比她上次來時更冷清了,屋子裡沒有像樣家具,隻有一張白色塑料桌,兩個白色塑料凳,一張鐵床,一個鐵衣架,上面挂了幾件衣褲。
最近總時不時下場小雨,她一進來就感受到了這屋裡極度幽暗潮濕。
陳知看着他,問:“莫雨奇,這兩個月過得還好嗎?”
莫雨奇胡子沒刮,頭發淩亂。他手不自然地摸了下後頸,說:“還好。”
陳知看着桌上的泡面盒,皺眉道:“不是讓你别吃泡面嗎,不正經吃飯,你的胃又該疼了。”
莫雨奇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低着頭走到桌旁,把泡面盒盡數丢進了垃圾桶。
“就吃了兩次。”他說。
陳知坐到凳子上,又抽了幾張紙認真地擦起桌子。
“你吃飯了嗎?”莫雨奇站着問她。
陳知說:“吃了。”
“你怎麼…突然來了啊?”莫雨奇吞吞吐吐道。
陳知回:“時間到了就來了。”
她大概是理解錯了莫雨奇的意思,莫雨奇想的是,她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再來,他都沒來得及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現在蓬頭垢面的面對她,實在有點尴尬。
莫雨奇這樣想了一會,才回神來問她:“是要開始了嗎?”
陳知把紙扔進垃圾桶,擡頭看着莫雨奇,說:“嗯,景溪就快出國了,他肯定也要行動了,我們必須搶先他一步才行。”
莫雨奇點頭,表情認真道:“好,地方早就找好了,你說開始我們就開始。”
“莫雨奇,你還沒吃飯吧?”陳知話題跳轉的很快。
莫雨奇怔愣了下,說:“沒。”
陳知彎腰拿起地上她剛剛拎來的袋子。
“就知道你不會按時吃飯,我給你買了粥和包子,還有炒面,都熱着,你趕緊吃。”陳知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個飯盒擺到桌子上。
莫雨奇剛還以為她拎的是什麼工具之類的,原來是給他帶的早餐,看時間,說午餐也可以。
他坐到陳知對面的塑料凳上,和陳知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開飯盒的時間,陳知問:“之前我拿來的東西都還在嗎?”
莫雨奇瞟了眼床下,說:“在,你給我的我都不會弄丢。”
床下角落那放着一個黑色塑料袋,鼓鼓的。
陳知也瞟了一眼,點點頭。
莫雨奇吃了兩口東西,然後彙報似的開口道:“我偶爾會跟着他們,他一直照常開黑車,不過是有選擇性的,他沒有放棄過找你,另一個一直混迹在酒吧和酒店兩個地方,沒什麼異常,她好像對這些事不太感興趣,也不在意。”
他拿出手機,撥了兩下屏幕,說:“他現在在文也路,離你們那很近,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剛開始隻在酒吧街那邊轉,但這幾天突然就靠近了你的位置,有點奇怪。”
“沒時間了。”陳知表情苦澀,垂着眸說。
莫雨奇神情複雜,一臉凝重着看她:“陳知,你想好了嗎?”
陳知低頭不語,好一會,她才微微點了點頭。
“舍得他嗎?”莫雨奇又問。
呼吸滞了一瞬,她呆在那。
舍得嗎?舍不得。
這毋庸置疑。
但……
“這就是命。”陳知擡頭說,“我要是不去做,江哲會死的,舍不得沒用,我已經好不了了,不如拉着他們一起下地獄,而且,還有佳佳,還有許田,還有……”
她沒再說下去。
莫雨奇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沉甸甸地看向她。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的暗藏心事,意味深長。
他說:“你怎樣我都會幫你的。”
陳知微微一笑:“你那時也是這樣說的。”
*
自高中畢業典禮後,陳知便再也沒有見過莫雨奇了。直到大學畢業的半年前,她手機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陳知:【你好,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