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酒一直到半夜,才從依舊燈火通明的“與天齊”中出來。
王武喝得确實有點多了,他上台舞劍免了酒錢,叫上兩個兄弟心安理得地吃了頓“霸王餐”,這酒自然也是毫無顧忌地喝了不少,如今,王武就這般搖搖晃晃地走在兩人身前。他一邊往前走着,還一邊回頭與兩人說話。
宋煜庭和葉鳴笙都在他身後不遠處,兩人一邊一個。雖然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兩人相比王武還是差得遠,再說他倆酒量也不錯,所以沒有像王武那般,反倒是還清醒着跟在大哥身後,随着王武的步伐走,感覺王武隻要身子一歪倒下來,不管往哪邊,他們兩個都能伸手接住。
葉鳴笙手中提着方才“與天齊”的小夥計給他摘下來的紅燈籠,将三人回镖局的路照得十分明亮。
宋煜庭方才在酒樓裡無論是舞劍還是吃酒,都可謂是酣暢淋漓,他覺得身上有些泛熱,反應都遲鈍了些。出了門被冷風一吹,登時長舒一口氣,覺得神清氣爽,一絲困意也沒有。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紅燈籠映出的影子。
那紅燈籠被葉鳴笙拿在右手上,影子剛好在兩人中間。宋煜庭就這般盯着它看,他覺得這燈籠影子活像個淘氣鬼,晃來晃去,一會兒往左走點,一會兒又跳到右邊來。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竟然生出一種想與這燈籠影子嬉鬧一番的沖動。他的目光一直随着這影子左右搖擺,等他回過神來時,不禁覺得自己這想法可笑至極。
剛想扯扯嘴角笑話一下自己,他就聽見一旁的人發出一聲輕笑,随着寒風一同拂過他的耳朵,朦胧又清晰。宋煜庭覺得自己的心髒狠狠砸了一下,他猛地一轉頭,就看見了葉鳴笙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見宋煜庭看他,葉鳴笙幹脆直接笑了起來,還用力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燈籠。
宋煜庭十分無奈地撇了他一眼,心說還真讓他逗上了,真是……有點丢人,但……也确實好笑,想着,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宋煜庭心中還未平複,就聽見王武問道:“二弟,方才我看你毫不猶豫就沖出去拿刀,還以為你想到什麼想要的東西了,怎麼鬧了半天,弄回來個燈籠?”
宋煜庭看向葉鳴笙,也想聽聽他怎麼說,難不成給大哥說要逗小孩嗎?
葉鳴笙道:“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點什麼,這不是到了臘月馬上要過年了,拿個燈籠喜慶些。”
“哦,”王武的目光也盯着地上的影子,點了點頭,“是這樣啊。”
宋煜庭在心中暗罵葉鳴笙:“真是油嘴滑舌的家夥。”
“哎?這大街上那麼多賣燈籠的,各種花型的,怎麼之前沒見你買?”王武撓撓頭,又問道。
葉鳴笙道:“那些……那些沒這個大,沒這個看着氣派,這個……這個可是‘與天齊’的!”他邊想邊回答王武。
“哦,也是。”王武現在正被“與天齊”的十裡餘香環繞着,腦子根本轉不過來,索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三人就這般一路往镖局走,王武也不再說話,隻是一味地盯着地上他們三人的影子。快到镖局時,他突然站住了,但是目光還是看着地上。
宋煜庭和葉鳴笙皆是一愣,連忙走上前來,問他怎麼了。
王武指着地上三人的影子哈哈大笑道:“這樣才對嘛,我們三人就是要并肩同行。”
宋煜庭和葉鳴笙随着他的手看去,隻見三人的影子同在一處,挨得十分緊湊。方才他們兩人走在王武身後,王武的影子始終比兩人快上一步,三人的影子之間有一道很大的縫隙,現在他們兩人走過來,三道影子齊刷刷地擺在一處,看上去就如親兄弟般親密無間。
“我記得小時候,兩個哥哥也是這般走在我身後,他們護着我,我們三人的影子也是這樣。”王武仰起頭,在滿天星辰下微微閉了閉眼,然後,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可是現在……”
“可是現在我們三人的影子是挨在一起的,這就說明我們不會分開,大哥,我們是好兄弟。”宋煜庭看着地上的影子說。
“是啊,大哥放心,有小弟我為咱們兄弟三人提燈探路,有什麼路咱們一起走呗。”葉鳴笙說着晃了晃手中的燈籠。
或許是酒勁的緣故,被冷風一吹,王武的眼眶眼眶有些泛紅,他一把攬住宋煜庭和葉鳴笙的肩膀,“咱們是兄弟!就該這般……一起走!”
“走着!”葉鳴笙笑着說,三人并肩走進了镖局。
宋煜庭和葉鳴笙一起将王武送回他的屋裡,給他鋪好床,看着他睡下兩人才輕聲出了門。
“行了,酒也喝夠了,快去睡吧。”葉鳴笙道。
宋煜庭伸個懶腰,點了點頭,“你也早睡。”說罷,他就回了屋。困意襲來,宋煜庭還沒來得及細細回味今日在“與天齊”中發生的事,就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宋煜庭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聽見劉小祥在門外喊他:“宋大哥,宋大哥你起了沒?”
宋煜庭穿好衣服,給他開了門,“何事?”他的頭發還有些而亂,說話的聲音也是嘶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