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下來,直到再沒有一絲光亮,宋煜庭點燃了屋中的蠟燭,葉鳴笙正巧從屋外回來,“這北邊實在是冷,這都二月中旬馬上要三月了,怎麼還這般凍人。”
宋煜庭見他這樣子不由得莞爾,“還沒到最冷的地方就受不了了?”
葉鳴笙往兩手之間哈了口熱氣,搓着手笑道:“可是比不了你這從小在北疆長大的身子。”
一旁的王武也笑了,“煜庭,你們北疆真的那麼冷嗎,我小時候聽人說北疆的大雪能把人凍死呢!”
“隻要你不離家遠了,多大的風雪也有家裡的溫暖等着你呢!”宋煜庭說道,他又想了想,“嗯……我們那裡下雪還是很好看的,不過我最喜歡在夜晚看月亮和星星,我總記得小時候躺在草地上看得月亮和星星又大又亮。”
王武不由得“嚯”了一聲,他往窗外望去,“咱們這裡雖說不是北疆,但是離着也不遠了,能看到嗎?”
葉鳴笙似乎還沒有從門外的寒冷中緩過來,“别想了,我剛出去看了看,半個影兒也沒有!”
“那便算了吧。”王武有些掃興,他将被子鋪攤開,“快歇着吧,明日咱們還要同李振梁那厮繼續走呢!”
三人陸續躺下,熄了燭火,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什麼鬼地方?竟然連月光都不偏愛它。巍峨的山把月亮擋住了,露個頭出來也不行,隻好把渾身的光芒都照在前方的這座大山上,不再施舍給他人。
月光愛惜之處,柳慶峰正望着月亮出神,他還像往常一樣披散着頭發,隻在頭上帶了一個擋額。柳慶峰的頭發如枯草一般,黑發中也不乏幾道雪白的影子。他的神情稱不上溫和,雙眼隻是一味地看着月亮。
他身後還靜靜站着一人,兩人就這麼站着誰也不說話,甚至連呼吸聲也很輕,寂靜,也寂寞。
“你說他們會來嗎?”柳慶峰良久才問出這麼一句話。
身後那人腦袋一歪,像是在認真聽他說話,随即,他的腦袋又正了回來,張開嘴,“他……來……”好半天才說清這兩個字。
柳慶峰笑着轉身看他,“火師,這事情還多虧你親自出馬,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這說話說不清,不說話便仿如死人般的火師正是宋煜庭兄弟三人遇到的“江湖騙子”。
柳慶峰得知宋煜庭三人來到英皇關,正思索着如何繼續告知他們火龍的消息,火師倒是先行一步替他解決了這個難題。
火師伸出他枯枝般的手,對着柳慶峰晃了晃,嘴裡說道:“他來……鐵……葫蘆……”
柳慶峰身為火龍尊者已經與這火師相伴多年,兩人對于彼此也十分熟悉,火師隻短短幾個字,柳慶峰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柳慶峰雙目圓睜,不可置信道:“趙希聲?!”
話音伴随着火師的木杖敲地聲落地,實在是擲地有聲。
柳慶峰自窗前走回屋中,不由得來回踱步,“我不想要那麼多人來,隻那孩子一人就夠,連他那兩個兄弟都不要……”
“趙希聲啊趙希聲,土都埋到嗓子眼兒的人還要來趟一趟這渾水,真是難纏。”
柳慶峰停身站住,揮手叫進來一個八帶小卒,“吩咐下去,齊山各地帶的兄弟們都給我緊盯着他們的動靜,有什麼消息立刻通知我!”
“還有,既然他們已經為這事去過卧龍山,王福祿那厮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加派些人手留意着有沒有金龍的人,一旦有,跟他們談不上什麼兄弟情誼,斬殺即可!”
那小卒領命後急忙跑出屋去,屋中又安靜下來。
火師的手攥緊了木杖,又敲了兩下地,很輕,但在這屋中卻詭秘地傳出了回音。他張開掉完了牙的嘴巴,“兄弟……”
柳慶峰冷笑一聲,走到床榻前倒身歇下。
翌日一早,一行人吃過早飯後離開鎮子繼續向山裡走去。
一行人走出鎮子,熙熙攘攘來到齊山下,山道多險阻,幾人欲用輕功,一想到身後跟着水龍那麼多弟兄,隻得作罷。
李振梁幾年前跟着柳慶峰來到齊山火龍寨中做過客,對于去火龍寨的路線還是比較熟悉的。火龍寨并不像五龍幫那般把寨子房屋都搭在山頂,而是在半山腰上,還是在後山。
由于齊山巍峨高聳,他們爬到半山腰就十分費力,還要順着山間被人鑿出來的道路繞道後山才能抵達寨子裡。
正午,陽光直曬着齊山山道,衆人又是登山又是被陽光曬着,額間早已經布滿汗珠。
“我們還要這樣走多久?”王武把自己的劍放地上一戳,當個拐杖拄着問走在前邊的李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