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鳴笙望着他，不自覺地彎了嘴角，“我都站在你門前了，不讓我進去再說嗎？”

宋煜庭也笑了，兩人一起進了屋。宋煜庭把屋裡的蠟燭點亮，屋裡瞬間就亮堂起來。兩人就坐在桌前，和許多次一樣，望着彼此談心。

葉鳴笙等着他開口，宋煜庭想了想，說道：“那日柳慶峰告訴我想知道什麼就跟他走，你想的很對，我是要糾纏到底，所以就同他去了。”

葉鳴笙并不答話，隻聽着宋煜庭說話，時不時地點點頭，他一直瞧着宋煜庭的反應，瞧得宋煜庭心裡直打鼓。

宋煜庭剛開始還有些猶豫，但是他越是說心裡反而越平靜，之前那種害怕葉鳴笙知道後會疏遠他的心理竟逐漸消失殆盡，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訴了葉鳴笙。面對葉鳴笙他不想有任何隐瞞。

說完後，他就像公堂上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樣，等着葉鳴笙這個官差定他的罪。

他說話時眼睛并未瞧着葉鳴笙，說完後擡眼與他對視，他才發覺葉鳴笙眼底的笑意比一開始還要深。宋煜庭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想着是燭光映得他的眼睛那般好看……直到一聲輕笑印證了葉鳴笙就是在笑。

葉鳴笙看着他笑了笑，說道：“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

“什麼？你、你都知道？你為何……會知道？”宋煜庭覺得自己被人捅了一刀，把心口捅穿了，不然怎會空空的。他說話都不利索了，隻是望着葉鳴笙。

葉鳴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些信紙都在你胸口的衣襟中藏着，我……我看了……”說到最後，他抿着嘴，有些局促。

宋煜庭聽他這麼一說，忙伸手摸了下胸口的衣襟，他心中一直記挂着這些東西。他把這些保護得很好，這是可以幫助宋寒平平冤昭雪的證據，也成了他的身家性命。

這一下，氣氛陡然轉了幾轉，也不知道這成了誰的坦白。

“所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着我？”葉鳴笙問道。

既然早就已經被他知曉，宋煜庭幹脆直接說了：“我就是突然覺得我這人的路不太好走，和我一起你定會遇到很多麻煩。若不是我，你根本不會碰上劫镖一事……我不能再讓你跟我冒險，你本不該……”

“宋煜庭！”葉鳴笙打斷了他。

宋煜庭望着他，靜靜聽着葉鳴笙的聲音穿過他的耳朵。

“我們……我們是結拜過的兄弟！當初結拜的時候怎麼說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死與共，永不相棄！你當這些是什麼，是随口胡說八道嗎？這話既然已經說出口，那我們肯定是要做到的！”葉鳴笙十分認真地說道，說到後來他聲音越來越大，竟有些生氣的感覺。

宋煜庭：“……”

葉鳴笙道：“是誰當初一門心思幫我尋镖，和我一同去卧龍山，再到齊山，為我出謀劃策，為我分擔一切？我們一同經曆了諸多風雨，怎麼你還想撇下我嗎？”

宋煜庭：“……”

葉鳴笙道：“我不怕什麼麻煩，什麼困難，江湖上本來就是困難重重，我也不怕什麼路不好走，人生在世，誰的路好走呢？我隻怕，你要孤身一人去赴劫難，身邊沒有人陪。你……你明白嗎？！”

他情緒強烈，到了後來竟有些語無倫次。

宋煜庭再也承受不住，一把抱住了葉鳴笙，兩人緊緊相擁。葉鳴笙每說一句話，都是把想退縮的他一步步拉回來，拉到葉鳴笙面前，然後告訴他：“你還有我。”宋煜庭隻覺得心裡空的那塊被塞得很滿，快要溢出來了。

欣喜，也心疼。

宋煜庭悶聲說：“我身上有血海深仇。”

葉鳴笙道：“我知道。”

宋煜庭道：“我可是和五龍幫結下仇了。”

葉鳴笙道：“我知道。”

宋煜庭道：“當今丞相也是我的仇人。”

葉鳴笙道：“我知道。”

宋煜庭道：“你為何要這樣？”

葉鳴笙好像愣住了，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又說：“我說過了，我們是兄弟。”

宋煜庭微微閉了下眼睛，又道：“那……這樣你就願意跟我站在一處？”

葉鳴笙笑了，“你要我說幾遍？”

宋煜庭也笑了，他看着葉鳴笙的眼睛，“說十遍，說百遍，說千遍，說萬遍，每天都要和我說一遍！”然後讓我知道我永遠有你在身邊。

葉鳴笙笑得眼睛彎起來，“你是要累死我嗎？”

兩人哈哈大笑，宋煜庭又覺得他師伯說的對了，喝了一頓酒，愁消了。

葉鳴笙道：“我們一同回镖局，大哥和兩位前輩尋不到我們定會回镖局，我們到了镖局再一起打算。”

宋煜庭道：“好！”

他覺得有些東西微妙地變了，雖然他還是沒有勇氣開口去說什麼關于喜歡的話，他還是有些害怕葉鳴笙隻把他當成兄弟，但是……他隐約能感受到一些什麼。

宋煜庭暗自想道：“他若是隻把我當成兄弟……也無妨，他願意為我赴湯蹈火我自然是很感動，可是，我不願讓他身陷險境之中啊。”

當然，他希望，也相信自己的感情能被葉鳴笙感知到。

或許，都是兩個膽小鬼，隻是心照不宣罷了。

翌日，兩人繼續向南，趕回四方裡青桐镖局。

經過這次夜談，宋煜庭可謂是解開了自己的半個心結，就這半個心結就足以讓他恍若重獲新生。

他和葉鳴笙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般形影不離的樣子，兩人一路南下，邊走邊留意着趙希聲等人的蹤迹，可惜一直沒有與他們碰上，也沒什麼消息。

這日中午，兩人到一家酒樓吃飯，想着填飽肚子再繼續趕路。

此處離四方裡還有些距離，是個傍着水的小城，一條清澈的河流自城西郊外蜿蜒而過，襯得這城雖然身在北方，卻有種江南一帶的雅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