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庭伸出手,張開五指,映着僅存的光晃了晃手指。
“又是一天,該點蠟了。”
葉鳴笙點點頭,“等着吧,一會兒就亮堂了。”
兩人說完還沒多一會兒,嘈雜的腳步聲就漸漸傳來,隐約中還有幾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漢子端着蠟燭走了下來,周圍瞬間就亮了起來。衆人向那漢子望去,隻見他身後還跟着一人,那人大概四十多歲,背着個小箱子,手裡還拿着一把傘,恭恭敬敬跟在那漢子身後走了過來。
他們在離宋煜庭不遠處站定腳步。
“就是這兒了,你好好待着吧。”那漢子吩咐道。
“好!”那人滿臉笑意,把傘和箱子放在一旁,還特意說了一句:“我這些東西,就不勞煩各位好漢幫我收着了,等到了地方我下船時自會拿走。”
那漢子像是被這人的話逗笑了,他難掩臉上的嘲諷之意,道:“行,你收着。”
說罷,那漢子轉身離開了。
宋煜庭和葉鳴笙看看那人,又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疑惑的神色。
“這怎麼回事?這人是什麼毛病,上了‘鬼船’還跟到自己家似的這般開心?”
葉鳴笙苦笑着搖了搖頭,“罷了罷了……”
船上衆人似乎都已經對不時添些新成員習以為常,誰也沒有多看那人一眼。
半夜裡,衆人正沉沉睡着,突然聽見一人嚷道:“老伯!老伯你怎麼了?老伯!”
衆人都被吓了一跳,紛紛起身查看。宋煜庭起身一看,隻見幾人正圍着白天比武輸掉的那個瘦老頭,不停地喊他。
那瘦老頭躺在地上,面色蒼白,看上去痛苦萬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無力地掙紮着。
衆人正焦頭爛額之時,傍晚時新上船的那人擠進人群,拿着他那小箱子,說道:“各位讓一讓,讓一讓啊……鄙人略懂些醫術,我給他看看……”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他。
他走到瘦老頭身旁,跪坐下來,伸手給他把脈。
隻見他把箱子放在身旁,打開後從中取出了幾枚金針,找準幾個穴位就對着瘦老頭紮了下去。
片刻過後,瘦老頭面色漸緩,咿咿呀呀地發出些聲音,那人這才将金針收好放進箱中。
宋煜庭和葉鳴笙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這才恍然大悟,這人原來是個大夫,随身帶的那箱子居然是個藥箱。
隻聽一人問道:“先生……先生,可有什麼大礙?”這人像是被吓得不輕,半天了說話還是有些驚慌之意。
那人歎了口氣,道:“這位老伯身子本就不好,急火攻心,怕是又受了涼,這才如此……小病好治,心病難醫。”
他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幾粒藥丸,“我這裡有些藥能讓他好受些,你們先喂他吃下。”
一旁的人接過藥丸,拱手道謝。那人這才背着藥箱回到原處坐了下來。
宋煜庭目光一直随着他,心道:“今日武阿伯還說沒有大夫,這不就來了一個?”
他正想着,就聽一旁的老李歎了口氣,“唉,當大夫的每日救治病人,行善積德,竟然也會上了這‘鬼船’,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宋煜庭和葉鳴笙聽着老李有些可笑的語氣,心中卻是一陣酸楚。
宋煜庭又轉過頭去看那個大夫,隻見人家早已枕着胳膊睡下了。宋煜庭心中難免一驚,心道:“這位醫者,實在是心大,若是知道了這船上有什麼勾當,還會這般風平浪靜嗎?”
瘦老頭服下藥後,漸漸睡去,衆人見沒什麼事了,便也都繼續睡去。宋煜庭解下面具,往臉上一搭,也閉上了眼。
這一晚,他又夢到了許多人,許多事。他夢見那瘦老頭生龍活虎,一群人圍着他問長問短,他還夢見他與那個大夫被選中進行比試,不過,他沒打過那個大夫……
翌日,衆人繼續圍在台子旁,趙密依舊在亭子裡,幾個黑衣大漢依舊轉來轉去,看看選誰上去,唯一不一樣的是,今天是個晴天。
江面上沒有了霧氣,一眼能望出去好遠,江水嘩嘩流着,永不停歇。
宋煜庭還在回味昨晚的夢境,越想越覺得有趣,他打算着找個時間說給葉鳴笙聽聽。若是葉鳴笙聽了,肯定會說他心思重,不然怎麼在睡覺時還要想着這等耗人心神的事情!
他正想着,就覺得自己後背上被人推了一把,他猛地回神,向身後看去。
那是拿走拂雪劍的那家夥,他正冷冷地看着宋煜庭:“小子,身上帶着把好劍,你就上去露兩招吧!”
宋煜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連忙擺手道:“我、我從未與人打鬥過……那劍就是随便帶着玩的……”
那漢子用力推了他一把,“少廢話,我管你是幹什麼的,就你了,上去!”
宋煜庭無奈,隻得上了台。他看向葉鳴笙,葉鳴笙沖他微微點頭,他忽然想起兩人的約定——若是跟人打鬥,要故意輸給對方,好讓人家下船去,早日和家人團聚。
宋煜庭也微微點頭,叫他放心。
他站在台上看着那漢子又在找下一個人選,隻見那漢子停在了昨晚才上船的大夫身旁,推了他一把。
“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