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光漸顯,樂船的喧嚣聲漸漸消失,一聲叩門聲打破沉寂。
林景川推門而進,也是一副倦色,“替身之事我已安排好,找了兩個身形相貌與你和青安相似之人,住在公主府内。”
“辛苦你了。”鄭平嶼正色,将兩隻茶盞斟滿水,示意林景川坐下歇歇。
“你可别說這些客套話,真是叫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林景川坐下将茶水一飲而盡,從懷中欲掏什麼,鄭平嶼将茶水再次斟滿。
“這字畫——不知兄長可有見過。”林景川将懷中字畫攤開撫平在鄭平嶼面前,問道。
隻掃一眼,鄭平嶼就看到那張“賬本”,便開口,“字見過,畫——想必和字是同一人。”
“兄長好眼力,你能想到這是青安所作嗎?”
“确實與之前大不相同,但畢竟幾年未見,開了竅也有可能。”鄭平嶼為字畫的主人解釋道。
“這是謝家出事前,青安與蘇文嘯的信。”林景川又從袖中取出幾封信,與之對比。
這兩張紙放在一起,任何人都不會認為是一人所書,除了有擅長字迹模仿的人可以為之,短短數月,哪有人的字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鄭平嶼抿唇不語,神色如常,看了看謝青安舊日的字迹,隻能說是秀雅稚嫩,不及今日的萬一。
“你的意思是,難不成她被人調了包。”
林景川輕搖頭,“不是,隻是覺得失憶後的變化太大了,戲文都不敢這麼寫。”
“六合之廣,四海之寬。奇聞逸事總是層出不窮,你我現如今身邊也出了一個,豈不有趣?”鄭平嶼嘴上這樣說,但心中和林景川一樣覺得此事蹊跷。
“哈哈哈”,林景川開懷大笑,“兄長說得對,我也覺得有趣。”
“不過——還是叫人查查她這些日子和誰有來往,太師謹慎,身邊人也小心做事,不會無緣無故就叫人拿了把柄,锒铛入獄,唯有這個女兒,會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鄭平嶼道出查此案的突破口,一縷陽光正好也從窗外鑽入,“不早了,你我先睡吧!待醒了,帶青安去船那頭湊湊熱鬧。”
鄭平嶼回想起剛才謝青安上船時,往熱鬧之處看了幾眼,猜到她定是想去。
林景川起身離開,走至門口,被鄭平嶼叫住,見他手伸入懷中,把聖旨掏了出來。
“你想辦法造個假聖旨。”
林景川接過後,睜大雙眼,“這——誰幹的?”
“看看角落處。”
兩個小小的,遒勁的“放屁”二字,躍然于紙上。
這字迹,好像……剛剛見過。
“親娘啊,要不是失憶,我真覺得她在尋死。”
林景川趕緊卷起聖旨,塞至袖中,飛快跨過房門,隻丢下一句,“我明白怎麼做。”
大順律法,污毀聖旨者,淩遲處死。這要被有心之人發現,誰也救不了她。
林景川走了後,鄭平嶼也睡下了。
這些日子,從聽到謝家出事,到如今踏上荟州的途中,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現在也算是身處安全之地,終于能夠安心合眼入眠了。
幾個時辰後,就已經到了午時。
“我說了,青安如今受了重傷還未痊愈,就讓她多睡一會,你别進她房間。”林景川和一女子在謝青安門口争執。
“都快到未時了,定睡好了,你别攔我。”女子與林景川僵持不下。
謝青安聽到聲音隻翻了個身,皺皺眉頭,并未理睬。隻是小謝哼哼着,從盆中爬出來,像是被門外動靜吓到了,直往謝青安床前跑。
聽到狗的哼唧聲,謝青安才睜開眼,“好啦,餓了吧?馬上給你弄些吃的。”
謝青安起身,拿了昨夜鄭平嶼的披風披在身上,打開房門,就看見門外兩人雙臉通紅,怒目圓睜。
“我說吧!被吵醒了吧!”林景川假意責怪身邊的女子。
這女子長得明豔,又上了妝,更顯得動人。
見她開門,微微一頓便喜笑顔開,“青安,多年未見,你又漂亮了!”
又多年未見,怎麼遇到的人都說和她多年未見,謝青安嘴角抽搐,“額——我失憶了你知道吧?”
“她知道,但是不信,不然我和她怎麼會在你門口打起來。”明豔女子還未回答她的問題,就被林景川搶先一步。
明豔女子白了他一眼,拉起謝青安的手,“我是和和,方和。你想起來沒?”
謝青安剛醒來腦中還未清明,又被方和的美貌和熱情驚在原地,就這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哎呀,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方和自顧自的拿起謝青安胳膊,掀開衣袖左看右看,嘴上咂舌。
這要是無旁人在,謝青安估計要被這位方姑娘将衣服扒了細細檢查。
鄭平嶼此時也從房中出來,想來也是被這屋外的動靜吵醒,謝青安看見他,面露求救之色,但鄭平嶼隻是笑了笑,朝她點點頭,示意此人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