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去請的仵作?”王簡審視道。
“小的——小的不過就是刺史府裡一個看門的,晨間見出了事,想着說不定需要驗屍,才擅自作主,去請……,誰知竟……。”
言盡于此,衆人皆知是何意。
“是個機靈的。”王簡贊了一句便長久沉默。
仵作一死,恰恰做實了此案有蹊跷。
王簡沉思片刻,“羅仵作是離城最近的仵作,如今遭山賊所害,今日恐怕查不出刺史服了何藥,明日再審吧。先将徐長史關押,刺史屍首着人看守,若有差池你負全責。”
說完望向剛才說話的看門守衛,“你叫什麼?”
守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雖激動,但還是恭敬回答,“小的是張末。”
“張末,此案告破後,你的所為,我會一一禀告聖上。”王簡承諾。
随即又對衆人道。
“各位也請先回去,若要問話,我會差人去接。”
三言兩語間,王簡便将事情都安排好了。堂中衆人散去後,偌大的屋子隻剩六個人。
“這是陳奕弘,我的得意門生,他與你們年齡相仿,日後可以多來往。”
從昨夜宴會時就一直跟随他的這名門生,此時也算是正式認識了。
“見過三位,此案若有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吩咐。”陳奕弘态度謙和有禮,說話聲卻抑揚頓挫。
“哎?你們來聞聞,這個杯子裡是不是有茉莉香氣。”
謝青安沒有在意幾人的寒暄,自己憑着昨夜的記憶尋到刺史的座次,左右看看聞聞,發現了酒杯中似有不對。
林景川聞言立刻走過去接過酒杯,聞了聞。
又拿過酒壺聞了一下,“酒無異樣,應是杯子被人下了藥。”
堂中閑人被遣散,留下的這幾人聽到林景川如此說,都自覺去了其它座位聞了聞酒杯。
不過都無有收獲。
此案陷入僵局,衆人明知此案有隐情想要究底,徐風華卻幹脆認罪,堵死了突破口,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為了保誰,竟甘願舍棄自己性命。
謝青安腦中此時正雲山霧罩,似被抽走魂魄。
事出突然,早晨剛與太子交手幾個回合,此時尋着的茉莉花香線索也讓人摸不着頭腦,隻猜測或許是迷藥一類的東西。
“我去查查這是什麼藥,你們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再來尋各位。”林景川拿着被沾染香氣的酒杯對着衆人拜别。
“去書院等吧!”王簡滿眼慈愛地看着謝青安,提議,“正好帶你去看看王家所藏的精兵利器,遇到趁手的,義父送你。”
書院?謝青安眼珠子一轉,應當是藏書齊全,說不定可以找到關于這香氣的來源,也不能什麼事都指望着他二人。
遂點頭,“好,那便走吧!”
去書院的途中,王家父子和陳奕弘三人,不知為何不坐自家的馬車,非要與她擠在一處。
狹小的馬車坐着五個人,謝青安坐在角落處雙腿并緊,環抱雙臂,想為大家挪出一些空間。
而其他人也坐的拘謹,想讓她空間大些,場面有些引人發笑。
“雖說要入夏了,但近日還是有些寒涼,我覺得擠擠更暖和。”她放松身體,對着衆人笑道。
王簡目光柔和,“謝府若是住得不舒服,便搬來書院和義父,還有你兄長一起住。”
不過是打破僵局的一句話,怎麼會讓這個義父聽出她對謝府不滿的意思。
謝青安連忙搖頭,“多謝義父,不過我是謝家人,如今也是家主,若是不住謝宅,難免讓人閑言碎語。”
王簡聞言苦笑一聲,低頭整理衣袖,深深地歎了口氣,“哎,孩子們都長大了,不再需要我們這些老家夥庇護了。”
再一擡眼,居然眼眶濕潤,面露悲傷。
媽呀!我——這是傷了老人的心?
謝青安趕緊找補幾句,“書院聞名天下,藏書萬千,日後我定是常來拜訪,借些書籍一飽眼福的。”
王簡依舊覺得她在推辭,誰人不知謝太師的獨女擅武精刃,如今卻挑了個最拙劣的理由拒絕他。
“行吧,若是哪日想來小住幾日,我派人去接你。”王簡憂傷之色立時煙消雲散。
謝青安目瞪口呆,這人若是生在現代,定是能拿影帝。
昨日宴會和今日斷案時,看着威嚴有加,此刻卻又像個老頑童。
“昨夜多謝叔父為我解圍。”鄭平嶼拱手作禮轉移話題。
王簡看了他一眼,靜默幾瞬,才緩緩開口,“昨夜舉動不過是為了青安,老身一介布衣,哪有資格與你爹恭王稱兄道弟,喚你侄兒更是大逆不道。您不怪罪我,便是我的榮幸了。”
怎麼忽然态度大變,與鄭平嶼撇清關系了?昨夜不還是侄兒長侄兒短的。
不過,倒是能确定,應該還未收到謝太師的絕筆信,謝青安頭未動半分,眼珠子卻一直來回盯着他二人。
王簡眼神輕輕掃過謝青安,一如既往的慈愛,隻是語出驚人。
“如今你與青安是夫妻,我幫你便是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