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還是未有動靜,鄭平嶼隻得将頭伸進屏風内。
盧有光候在屋外隻聽見瓷盞碎裂的聲音,但視線并未朝裡探視。
鄭平嶼急急沖出,“盧大人,郡主失了蹤迹,還望您速速派人去尋。她失了功夫,又受了重傷,若被歹徒擄去定是兇多吉少。”
鄭平嶼雙眼通紅,呼吸紊亂,寬大袖擺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盧有光聞言錯愕不已,敢擄劫郡主,這是自尋死路,是誰罔顧國法,這荟州還真是藏龍卧虎啊!
“王爺放心,下官這邊召集守城兵士詢問一番。”
盧有光此番擢升為荟州刺史,鄭平嶼也出了份力,前荟州刺史死得蹊跷,皇帝與太子都想讓自己人占上這生錢的荟州府,兩黨吵個不休,奇怪的是,每次快要商讨出一個人選時,禦史台在複核過程中總能查出這人的罪行。
禦史台的這位禦史大夫年近七旬,曆經三朝,威望頗高,這些年一直以身體有礙推了許多政務,這次不知為何竟自薦,說要選幾個政績卓著的人選讓皇帝和太子過目。
最終這個兩袖清風,也算是出身名門的盧有光便入了二位的眼,此人說好聽些是一絲不苟,難聽些就是固執己見、不懂變通,皇帝和太子深知此人可用,因為他斷無被對方招納為自己人的可能。
“怎麼了,出了何事?”林景川和方和被動靜驚醒。
鄭平嶼退回屋内,仔細看着屋中擺設,衣服、首飾、書籍、畫稿俱在,掀開被褥,有一螺钿木盒。
“這是我給她的。”方和出聲。
掀開盒蓋,裡頭躺着空空如也,竟隻把銀票全帶走了。
“沒準是去了書院,我讓羅伊去看看,你别慌。”林景川見他慌亂,安慰道。
鄭平嶼腦中一片空白,平日裡都讓舒十三保護她的安全,可此刻舒十三在樓中,謝青安卻不知所蹤。
最先回到樓裡的人是盧有光,“王爺,看守城門的士兵說,昨夜快至醜時時,見到郡主獨自一人出了城門,并不是被人挾持。而且在城門不遠處的土包後,發現了郡主昨夜所穿之裳。”
鄭平嶼翻開包袱,确是這件。
舒了口氣,不是賊人便好,可她為何要獨身一人離開。
鄭平嶼起身,“我出城去找。你讓舒七繼續扮作我在這樓中。”
林景川伸手攔住,“不可,能派出去的人我都派出去了,你此刻急急出城太過醒目,入夜後再說。”
此刻鄭平嶼哪裡會聽這許多話,還欲出門,林景川一個手刀砍至他後頸,“我扶他躺下,你們去找。”
——
謝青安買了輛最便宜的馬車搖搖晃晃的獨自駕着,不得不說這馭馬之術真是難學,剛開始還打算逞能騎馬,後來試了幾回便放棄了。
行到第二日午間,終是看到一座城門,門外有個茶攤,有不少人在此歇腳,這些人臉上浮塵與汗液混合滴在深色麻衣裡,謝青安将馬車扔在路邊,伸手在地上摸了幾把灰,抹了抹臉。微微躬着身子緩步走向茶攤。
“老闆,來碗茶。”
“好嘞——”
謝青安翹着個二郎腿,不發一言,隻豎着耳朵聽聽這周邊人的閑談。
“也不知那美茗樓掌櫃的最近是怎麼了,竟開始做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的生意了。”
“誰還跟錢過不去啊,老兄你沒聽說嗎,那美茗樓的後台倒啦——”
“不曾吧,昨日我去品茗時那何掌櫃還在樓中啊——”
“這你不知道了吧,何年掌櫃可不是這美茗樓的東家,他那東家可是荟州——”談及此處,此人壓低了聲線,可謝青安好的就是耳力,聽到他們說的背後東家,不禁愕然。
居然是前荟州刺史這個狗官,謝青安将幾個銅錢放至矮桌,走向城門。
“塢水府。”謝青安仰頭輕聲念道,擡腳進了城。這塢水城與荟州相鄰,地貌無甚不同,城中交通都是以船為主。
謝青安随意上了條小船,船家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小兄弟是要去美茗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