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平嶼一手握足,一手穿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嗯?”
“忘了……你買的那間宅子。”
——
“這般繁複究竟是修繕還是重建?”二人駕馬車停至宅院門口,門樓由之前的矮牆低檐變為磚雕繁複的高門飛檐。
院中造景由鄭平嶼授意,特意與山上謝宅格局相同,連那個紮在院中沒玩幾回的秋千都與原先别無二緻。
兩間卧房一左一右把書房夾在中間,鄭平嶼特意囑咐工匠要在卧房一側加個通往書房的門,美其名曰,深夜露重,郡主身弱,不能着了寒風。
謝青安對卧房無甚興趣,左不過就是個睡覺的地方,隻要被子軟和就行。
隻是看到書桌的那一刻眸光精現,這張長方桌厚重非常,有兩人多長,沒有過多修繕木頭的紋理和雕刻什麼繁雜的花樣,隻取整木的中間的一節,通過打磨髹漆使桌面平滑,摒棄了尋常桌子的四腳形制,隻用四個木墩撐起桌面。
“這梨木桌我甚是滿意,日後我倆一人一邊,互不打擾,當真合适得緊。”謝青安指尖撫過溫潤光滑的桌面,腦中已浮現出爐香靜對,閑讀詩書的場面。
“何時搬進來?”
“還有處院牆未修,估摸着還要些時日。”
——
宅子離錦程樓不遠,二人散着步往回走,鄭平嶼躊躇半天終是開口:“青安,邊境近日略有異動,你可有聽聞?”
“邊境就無安穩之時,在塢水城時就聽腳夫們閑談,說北啟也就近些年安穩一點,你去北濱軍接手之前都是年年來犯,怎的,近日又有侵犯之舉?”
鄭平嶼止步,二人停于石橋,憑欄而望,河面來往船隻甚密,船前小燈搖搖晃晃,船夫左右撐船打散水中星月。
輕聲說道,“是東肅。”
謝青安溫柔面龐驟時凍住,不可置信的盯着鄭平嶼:“東肅?林景川?”
“我跟他遲早有此一戰,身後本就各為其主,即便沙場相見也是拼盡全力,不死不休。”一番話說得讓人無言以對,即便是血親那又如何,本就立場不同,兩國若是交戰,自是不顧血緣牽扯。
“那林景川要回去了?”
“嗯,明日啟程。”
謝青安胸中忽生淤堵,這幾個月林景川雖然與她鬥嘴不休,但救人查案盡心盡力,于毒藥一門也頗有見解,“我還未相送呢,他喜愛奢華,就該給他辦個熱鬧的送行宴。”
“他是偷偷回去,不宜聲勢浩大。”
鄭平嶼柔聲安慰,攬過身旁傷感之人。
——
翌日晨間,街市冷清之時,謝青安一人駕着馬車出了城門,不多時一簡易騾車悠悠駛出。
“呵——”謝青安咧嘴一笑,還真是難得低調啊!
“小王爺,謝姑娘在前方土坡處,似是在等您。”
林景川掀開車簾,燦爛一笑,“等我?”
謝青安紅着眼調笑,“大少爺今日打扮得如此素淨,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林景川聞之也不若往常般鬥嘴,早已記不清是幾年前,自己從順國為質生涯結束後返至肅國時,二人京郊一别,也如今日相送這般強笑。
“我很快就會回來。”
回來?以刀光劍影的方式回來恐是橫屍遍野,烽火狼煙。謝青安收斂情緒,王朝更替再正常不過,孰錯孰對更是說不清,暗歎口氣回過身背對着他囑咐。
“這一車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路上用。”
昨夜得知消息,謝青安拉着鄭平嶼二人逛遍了整條街市,買了許多吃穿用行的物件,雖說以他的性子必不會苦着自己,但是還是忍不住想買。還莫名生出些兒行千裡母擔憂的心緒,當日第一回見時,玩笑般地讓他喚自己娘,倒真是感覺有點應驗的意味。
“那我就收下了,照顧好自己還有——方和。”
——
回城的路上,謝青安步伐緩慢,事情怎就到了這般田地,順國雖有衰微之勢,但畢竟先皇勤政務實夯實國基,肅國新起之秀應當緻力于本國民生為重,怎麼突然就要起兵增廣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