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可都饑腸辘辘,查案辛苦,本王帶了些簡薄飯菜,衆位吃飽才有氣力為國為朝。”鄭平嶼拎了個六方食盒出現在牢中。
牢房裡窗戶高且小,陽光透進來也隻照亮一方磚石。鄭平嶼今日鮮見地身穿白衣,對着她搖搖一笑,“來了?”
“怎麼樣?還順利嗎?”鄭平嶼掃視了一番牢房中的人,關心道。
“嗯,有盧大人在,定是順利。”謝青安将功勞全算在盧有光頭上,故作奉承。
盧有光瞧了牢房外間的桌子上擺的飯菜都是家常食材,臉色還算能看,他此生最恨奢靡浪費糧食之人,衙衛們已辛勞許久,眼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卻不動筷,“多謝王爺體恤。”
此話一出衆人再無顧慮,端碗扒米像是搶食。
盧有光深感慚愧,自己辦起公事時總想着一鼓作氣,吃睡二事近乎忽略。自己作為上官不動筷,底下的人豈敢擅動。
“盧大人,”鄭平嶼擡了擡手中的食盒,“若不嫌棄,屈尊同我們吃上一口。”
盧有光下意識就要拒絕,可看那些個衙衛已将飯菜盡數入腹,隻剩幾片菜葉貼在碗沿,嘴角一抽,隻得颔首。
三人出了大牢,就在門口石桌坐下,鄭平嶼将菜端出,分發碗筷。盧有光恭敬接過,禮數周全,見到菜色倒是顯露出一絲訝異,這與送給衙衛們的飯菜倒是無甚不同,不免另眼相看這個不受寵的王爺。
觀謝青安,也是吃得有滋有味。
二人旁若無人,在他面前說着話。
鄭平嶼:“累嗎?”
謝青安:“還行,能熬得住。”
盧有光:“……”
“那多吃點。”
火速吃完後,鄭平嶼與二人一同進了牢中,“不知我可能旁聽一二。”
“王爺請便。”
——
随着官職愈來愈高,涉事的程度愈來愈深,但是大多都是隻參與了其間的某個環節,或轉運或擄人,但都沒有涉及買賣人口。
這就像是有隻大手将髒事給幹了,留給各州官員的活雖重要但他們不知事情的目的,都是懼怕上官威勢不敢多問,蒙在鼓裡。
塢水刺史悠悠蘇醒,見牢中僅剩他一人,慌亂爬起,望向牢門方向。
盧有光居中,謝青安鄭平嶼一左一右坐在兩旁,皆冷眸相視。塢水刺史渾身發抖,顫着聲音,“我是真的不知道,知道的事下官都已告知公主了。”
“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如今都在京中,你是替誰而瞞。”謝青安無端說出一句頗有威脅之感的話。
盧有光側目而視,心中念道,又佯詐?
塢水刺史聞言抖得愈發明顯,見狀三人相視無言,猜對了!
“下官……下官根本不知是誰,”塢水刺史流下兩行清淚,對着謝青安咆哮,“公主,我所知曉的都在那日已經同你說過了——”
謝青安擰眉不語,家人果然是每個人的軟肋。方才給餘欣榮錄口供時,親人那一欄寫了個無字給了她切入口,卻沒想到會讓塢水刺史如此失态。
“好,其他的我也不問了,你家人是何時被人帶走的?”
“二月十三。”
鄭平嶼眸中寒光畢現,那正是京中謝太師案子沸沸揚揚之時。
盧有光見兩人臉色難看,“可有不妥?”
謝青安搖頭,壓下胸中一個駭人想法,對着盧有光道,“收尾便勞煩盧大人了,這些口供不知可否謄抄一遍,我帶回去仔細看看可有異常。”
“就在府内看吧!我給二位安排妥當。”盧有光公事公辦。
“也行。勞煩大人了。”
——
鄭平嶼謝青安二人坐在屋中,靜默無言,隻有翻動口供冊頁的嘩嘩聲。
進屋之前謝青安問盧有光要了張輿圖,先将涉案官員的名字寫在所處的為官之地,再将近半年為上官所做事的時間一一寫在一旁。
不多時一完整時間線便曝與眼前,“平嶼你看,這朱墨标注的部分是不是我爹運送糧饷所達各州縣的日期。”
鄭平嶼心驚,這一條線橫貫京都以東的所有州府,這要是徹查得殺了幾百官員,勢必要動搖國本。
“你平日裡說皇帝奸滑自私,我倒覺得又多了陰險,她故意讓這些人都沾手此案,讓你我不能,也不敢将之查清。”
鄭平嶼看那輿圖,除了塢水荟州的官員,還有其它州府的,這哪裡能查,當初荟州刺史之死擔下了罪責,如今看來也是冤枉。
“你說荟州前刺史當時被殺,會不會是轉移視線,讓我們以為他與我爹的案子有極大關系,實際上那段日子他們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帶走塢水刺史的家人。”
謝青安越說越心驚膽戰,這皇城中的人到底要隐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