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龇牙咧嘴地使用了療愈術,血條穩穩地加了一個點。
行吧。她癱倒在地上,滾來滾去。
格翁斯特公爵的記事本掉了出來。
築基的新奇也好,即将離開的釋然也好,都立刻沉下去。
陳歡酒把它從地上拾起,再一次捧起了它。
書頁像是早已與她有了默契,此時此刻,竟又一次徐徐展開。
書頁“嘩嘩”地翻過,多少沉痛的生命變成了一個個冰冷的字塊,變成了紙張揚起的微風,就這樣流逝了。
迷失于時間,無人知曉。
不,她知曉。
也許,銀杏也知曉。
今天,筆記本終于翻到了最後一頁。
不再有新的實驗記錄了,那裡隻有公爵留下的隻言片語。
他的結局。
“哈,我就說,那群蟲子真的有問題......真的被它們逃出去了!信息洩露了啊!”
“要命......真要命......”
“這也不是我的錯吧?這可不能算我的錯啊......皇家總實驗室也沒察覺出來不是嗎?”
“啊啊啊,他們會殺了我的......會的。”
“Nuo大概根本不記得還有我這樣一個爸爸吧......不記得好啊......TraRe肯定會照顧好她的......”
“Nuo要平平安安地,快樂地長大啊。”
到這裡為止,從這裡開始。
字迹變了,變得潦草,瘋癫。力透紙背,筆尖甚至劃破了紙,好幾處。墨水大量洇開,那是被眼淚浸濕了吧。
“全都毀了。”
“群星共榮!群星共榮!!!”
“一定是那群該死的蟲子......是它們引來的!”
“怎麼沒有碾死它們碾死它們碾死它們啊啊啊啊!!!”
“母星毀了。”
“滅絕了?我不相信......怎麼就被輕易滅絕了......那可是一整個......一整個星球......我不相信。說沒......就沒了......?”
“這是屠殺......嗚嗚,我的Nuo......我的TraRe......這是屠殺啊啊啊!!!”
淚痕上,新添了血痕。
“我的家。”
“算了,我早就沒有家了。”
“原來如此。”
墨色與血色,摻雜在一起,凝成了一行混沌,又刺目無比的句子。
“這就是,觊觎神的力量的代價嗎?”
指尖撫過被暈染的紙,它曾被浸透,然後幹涸,摸上去已經凹凸不平。
這種變化,讓本來一成不變的紙頁,顯現出了一些新的,信息。
紅與黑的大片痕迹襯托之下,陳歡酒看見了暗紋。
暗紋布滿了整頁紙......也許是整本筆記都有。它應該隻是某種,防僞水印?之類的,尋常的東西。
但是,這個紋樣,很眼熟。
很眼熟。
她絕對有見到過。
......淨潮。
是淨潮的徽記!
“我好啦!”寶箱在這時大聲通知,“那我開啟傳送咯!”
通知,真的隻是通知。陳歡酒根本沒時間反應,人已經被動換了個地方了。
這是一個非常明亮的出口。
小犰狳正等在那兒,見到陳歡酒,它飛奔而來,“唔歪唔歪”地亂叫。
如果宜輕憂在,就可以聽懂了,它是在說:“你去哪裡了!怎麼突然不見了呀!怎麼突然又出現了呀!這是哪裡呀!和咱家姐妹怎麼沒感應了呀!結契者也聯系不上呀!怎麼一回事呀!”
陳歡酒放下記事本,捧起激動的小犰狳,用臉頰和它貼貼。
“别擔心。”寶箱怪适時地說明:“隻有你進入秘境輪回了,那裡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對于這個小東西來說,你才剛剛,第一次被我吞下而已。”
驟然聽到了陌生的聲音,小犰狳“唔歪!”一下跳起來,進入了警戒狀态。
但無論是用眼睛、耳朵、鼻子、還是靈力,它都找不到這隻狡猾的敵人。
陳歡酒也有點好奇。
神谕之域的碎片空間它不進來也就罷了,怎麼出口這裡,也不見它的蹤影?這還是那隻無限套娃的寶箱怪嗎?
“小饕餮。”陳歡酒喚它,“你不是說會跟我走嗎?你箱呢?”
饕餮爽朗地大笑起來,“嘿嘿!等你出去你就能看到我啦,那個才是我真正的本體哦!”
“行。”陳歡酒揣着雲裡霧裡的犰狳,回應道:“那我們就外面見!”
“外面見!”
這三個字,寄托了她太多的期待了。
她終于可以出去了。
出不去。
自由的光明就在眼前,還差半步,就能踏出去了。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蓦地纏住了她的雙腿。
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