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像陸衡...”她在心中默默補齊這句話。
船上人來人往,海風将沈湫時梳好的發髻吹得有些淩亂,有幾根柔軟的發絲從髻上逃離,蹭着她嬌嫩的臉蛋。
她覺得臉上有些癢,伸手将幾根逃跑的發絲抓住,随意拂到耳後。
陸衡邊走邊低頭聽着随從彙報近日大理寺剛向刑部轉來的一個棘手案子。
年前從京裡出發,竟沒想到會在仙遊盤桓了一個多個月。
侵地案果然有内情,這一個多月來倒是尋到些蛛絲馬迹,隻是時間一長,再查下去容易惹人生疑,加上在外太久,刑部諸事繁雜,尚書已多次召他回去。
因此,今日他也在這艘回建甯的客船上。
他低着頭,未注意到前方通道狹窄,随從卻突然停下腳步,噤了聲。
陸衡疑惑,擡起頭,正好撞進一雙桃花眸裡。
沈家與陸家雖不相熟,隻是京中門戶就那些,牽扯來牽扯去總有些遠親。
若是沒在常家碰上過,還可以裝作不識,隻是...
既然迎面碰上,該有的禮數便隻能做齊。
沈湫時落落大方,福身向陸衡行了禮,輕聲道:“陸大人安好。”兩個丫鬟跟在她身上也行了禮。
陸衡在她臉上頓了頓,對她還有些印象,微微颔了颔首。
船上通道有些狹窄,原本兩人并步走都有點擠,現在這段窄窄的通道站着陸衡和他幾個随從,便顯得異常擁擠。
她微微側身,讓出了一整條道。
陸倒見狀,倒也沒客氣,擡步走了過去。
午飯後,沈老太太聽說陸衡也在船上,讓沈湫時撿些糕點送過去見個禮。
陸衡此人,老太太也有所耳聞,此人年紀輕輕,便在邢部有了活閻王的稱号,無論官階多高,隻要犯事犯到他手上,幾乎沒有能全身而退的。
折在他手裡的官員不知有多少,因此建甯各家官宦,對他無不是敬而遠之。
沈湫時不想與陸家再有什麼交集,自然也不想在陸衡面前露面。
況且,每每見到陸衡,她總有點害怕,他身上的氣息深戾淡漠,眼眸幽深,似是一眼能看穿你心底的想法。
隻是既然祖母吩咐了,她也隻能硬着頭皮應下。
沈湫時讓青芽和繡兒拿了幾盤精緻的糕點裝在食盒裡,她親自提着食盒走出船艙。
陸衡的房間很好找,她從船艙走了出來,往前走了一小段話,在拐角處便看到其中一間客艙門外站着兩個護衛,正是早上跟在他身後的人,是陸衡房間無疑了。
沈湫時走近,向門口護衛說明了來意。
護衛對她還有些印象,其中一個護衛聽到她自報家門後,便轉身進去通報。
沈湫時來不及阻止,而她其實隻想将食盒遞給護衛轉交......
如今隻好站在原地等着,期盼人家沒空見她。
雖是已開春,過了午後,天氣仍有些涼,加上海風涼爽,沈湫時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護衛很快就出來了,說陸大人有請。
沈湫時鼓起勇氣跨過門檻,走了進去,丫鬟卻被攔在門外。
沈湫時頓了一下,沒有為難護衛,擺了擺手,暗示她們在門口等着。
今日他們搭的不是官船,隻是普通的客商船,雖并不華美,卻也算舒适。
海上有些濕冷,房間裡點着炭盆,溫暖如春。
陸衡的房間明顯比她們大,正中間還能擺上一張書桌,上面放了幾本掀開的案牍和幾張寫滿字的紙張。
沈湫時收回視線,頓時不敢亂瞧。
陸衡坐在窗邊的小榻上,正和自己下着棋。
聽到沈湫時進來的聲響,擡頭瞥了一眼,手虛虛往邊上杌子一指,又自顧自看着棋盤,微蹙眉頭,似是棋局正焦灼,他正猶豫從哪裡開始破局。
沈湫時也不擾他,将食盒放在一旁,行了個禮便安靜地坐到幾子上等他開口。
隻是定力終究不如他,坐了一會,看他還無動靜,終究坐不住,手裡不自覺揉着手絹。
許是摩擦聲擾到他,陸衡這才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