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撐着雪地,想站起來,卻發現一動,腳踝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她坐在雪地裡,看着四周一望無際的梅林,鮮無人煙,隻覺得自己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凍死在這竹林裡的人了。
她站不起來,身上也落了一層厚厚的雪,狼狽不堪,隻能盼着守林的師父今夜會湊巧過來這林中看看。
悲從中來,她對着厚厚的積雪胡亂喊了一聲:“有人嗎?救救我。”
沒想到,下一秒,眼前真的出現一雙黑色白底皂靴。
絕處逢生,她猛地擡頭,眼裡的喜悅藏都藏不住,那雙潋滟的桃花眼直直撞入另一雙漆黑如深淵的眸裡。
兩眼相對之間,萬物停滞,隻有周圍的暗香浮動。
陸衡向來冷靜自持。可連胡天都能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他自己怎麼不知呢?
他不僅知道自己不對勁,還知道這不對勁的源頭從何而來。
其實那日從海雲樓回去之後,他便無故覺得心中有股無名火,燒的他有股毀天滅地的沖動...
其實也不是無迹可尋,從他在馬場第一眼見到她展顔歡笑的時候,到後來的每一次相遇,小心翼翼的,清冷的,狡黠的,沉穩的,每一個她,都不知不覺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向來冷清,卻未料到某一日,自己竟會被一個女子牽動心緒,還做下那等冒名送禮的幼稚行為。
而那女子,卻似乎極為怕他,對他避之不及?
呵,她與那常硯青,倒是親昵。
他是男子,自然看得出常硯青極為歡喜她。且他們兩家走得近,不難猜出,兩家結親的可能性十分大。
那她呢?
從前在臨安時,他便見她與常硯青頗為熟稔。
如今呢,她也及笈了,青梅竹馬向來是佳話,她也心悅常硯青嗎?
此時,她坐在雪地裡,一身白色裘絨披風鋪地,仰着頭,額前幾縷發絲與雪花共舞,嬌俏的鼻尖被凍的微紅,将勝雪的肌膚襯托的更加嬌豔,
那雙微挑的桃花眼映着雪光,亮晶晶地看着他。
微挑的眉尾讓她自帶一股冷淡感,但是當她笑的時候,冰雪瞬間融化,笑意泛至她的眉梢處,淺淺的梨渦盛滿醉人的甜蜜。
那股初雪融化的暖流一下子湧到他心田,陸衡突然覺得這一切醉酒後的幻境。
這位姑娘怎麼可能對着他笑得如此...晃眼呢?
他怔在原地,任風雪打在自己臉上,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胡天站在遠處,不知道自家公子怎麼急趕過去之後,又不将人拉起來,兩個人就在那大眼瞪小眼。
他心急得不行,又不敢過去。
最後,還是沈湫時實在凍的不行,主動尋求幫助:“陸大人,能否麻煩您差人幫我喚一下我的丫鬟過來?”
雪地裡,她聲音被凍的有些發顫,無端中多了幾分可憐。
陸衡這才驚醒,他看着她,伸出手。
見他伸出手,沈湫時有些驚訝。男女授受不親,可雪地實在冰冷,等青芽她們過來也不知道還需多久,自己總不能一直坐在雪地裡。
沒思忖多久,沈湫時便伸出手,欲搭一下他的手腕借力站起。
可她手才堪堪伸出,下一秒,便被牢牢握住......
對方手下稍一用力,她便輕巧脫離冰冷的雪地。
沈湫時站是站起來了,或許是腳早就被凍僵了,那股鑽心的疼痛似乎沒那麼明顯了。
她想試着自己往前走一步,卻終究高估自己了。
剛往前一邁,痛感讓她忍不住想收回腳,卻因為雙腳已被凍的發僵,另一隻腳沒穩住,整個人又摔進厚厚的雪裡。
......
慌亂中,沈湫時聽到一聲輕笑,在寂靜而空曠的雪地裡顯得異為清晰。
“.,.....”
丢人丢大發了,沈湫時恨不得把頭也埋進雪裡......
這次,陸衡沒有等她伸出手,直接半蹲下來,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虛扶着她的肩,将她從雪地裡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