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樾不自然的瞥開視線,聽見塑料袋滋啦作響的聲音又擡頭去看。
郁燃手裡捏着個透明的瓶子,朝他走來。
明樾:“……什麼東西?”
郁燃在床邊站定,擰開瓶蓋,辛辣的氣味撲面而來,明樾往床内側挪了挪,“擰上!”
見他一臉抗拒,郁燃又把瓶蓋擰住,等空氣裡的味道散開,明樾才皺眉看他,“你拿紅花油幹什麼?”
郁燃微微彎腰,低頭靠近他。
明樾一怔,不自覺屏住呼吸,下一秒,就感到自己臉側被指腹輕輕碰了一下。
郁燃收回手,語氣冷靜,“有點腫。”
齊雲應該是氣急了,那一巴掌完全沒收着力道,明樾後知後覺感覺到左臉火辣辣的痛感,但依舊拒絕郁燃紅花油上臉的提議。
郁燃沉默一陣,最後還是把紅花油放回桌上。
明樾松了口氣,心底卻下意識泛起愁緒,明天臉腫的話,是不是要請假……
流水聲傳進耳朵,明樾才發現郁燃不知什麼時候又進了隔間。
他後背貼上牆面,側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不管了,明天再說吧。
隔間的水流聲稍緩,郁燃的腳步聲最後停在床邊。
明樾眼皮微顫,感覺到有人靠近,他睜開雙眼。
郁燃一條腿跪在床上,見他睜眼,拿着毛巾的手一頓,最後還是落在他臉上。
冰涼的觸感緩解了側臉的燒感,在郁燃來回的腳步聲中,明樾輕簇的眉心緩緩舒展,呼吸變得柔和而綿長。
郁燃卡着時間,每隔十分鐘就去換一次毛巾,直到明樾臉側的紅色消退。
弦月高挂,天地間透出那道暖黃色的燈光突然消失。
郁燃停在原地,等眼睛稍微适應黑暗後,走向床邊。
應該是覺得冷,原本靠牆睡着的明樾已經蜷縮到床鋪中央,外側留下一人寬的地方。
郁燃仰面躺在床上,聽着耳邊的呼吸聲,翻過身和明樾面對面。
一束月光頑皮的順着窗縫溜進來,打在明樾臉上。應該是夢裡不太安穩,他眉心微簇,嘴裡還在無意識的嘟囔着什麼。
郁燃擡起右手,輕輕撫平他眉心褶皺,溫熱的呼吸落在明樾額間,他好似虔誠的信徒,緩緩閉上眼睛。
月亮似乎是為這一幕紅臉,拉着雲層遮在自己面前,蓋住一室白霜。
夜不能寐的系統瞪大一雙眼睛,張大的嘴巴裡似乎卡了雞毛,發出虛幻的哀嚎。
……
周身暖乎乎的,像抱着一個會發熱的大玩偶。大腦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睡得正迷糊的人猛地睜開眼睛。
郁燃的背心被他一隻手拉到下面,露出大半個胸膛,熱意從額頭抵在胸膛上的那塊皮膚開始漫延。
明樾瞪着一雙眼睛,屏住呼吸,先把腿從郁燃身上挪下來,再把摟在腰間的那隻手挪開,往牆邊小心翼翼的靠了靠。
“系統!”他在腦海裡發出斥責,“你怎麼不喊我!”
做了一晚上心裡建設的系統支支吾吾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明樾皺眉,“你昨晚幹什麼去了?系統還會死機嗎?”
“你才死機!”系統高聲反駁,“我是高端制造!死機這種情況根本不會出現在我身上!從來都不會!”
這種像是被戳到痛處的反應,很難不讓人懷疑它話裡的真實性。
系統見明樾面上懷疑的表情,冷哼一聲,幹脆下線了。
懶得提醒他!
腦海裡重歸寂靜,明樾目光四處飄了飄,最後還是落在對面人的臉上。
額前發絲細碎,哪怕睡着,郁燃的唇線也是抿着,但眼睛閉着,沒了平常的鋒利,倒像是孩子氣的反應。
晨光在他鼻側打出陰影,卷長的睫毛微顫,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
明樾心頭一顫,下意識閉上眼睛裝睡。
他聽到郁燃呼吸一頓,床榻微微彈起,腳步聲逐漸遠去,細細的水聲流進耳中,最後是房門的一聲輕響。
……
敲門聲将意識從深海拽出時,明樾還以為是郁燃忘帶鑰匙了。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敲門聲斷斷續續,像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帶着遲疑。
“你是忘——”
後面的話堵在嗓子眼,被他咽了回去。
對面的人明顯比他還驚訝,蘇洛洛一雙眼睛瞪的像銅鈴,擡起的右手僵在空中,表情茫然又震驚。
“你……”
明樾手背到身後扯了扯衣領,“我?”
“你!”蘇洛洛後退幾步,提高音量,“你怎麼在這裡!”
她說完還四處打量一陣,像是在懷疑自己走錯地方。
沒錯,還是那個灰撲撲的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