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在想什麼?”
紀玄将手裡的大氅披在明樾肩上,又随手将窗戶關小了些。
原本肆意的狂風瞬間溫順,隻偶爾調皮的吹幾片細雪進來。
明樾順勢往後一靠,整個人懶洋洋的躲進紀玄懷裡。
“世間靈氣衰竭,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明樾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輕聲說,“總有一天,妖魔仙之分隻會留在傳說裡。”
“不好嗎?”紀玄對這種事倒無過多想法,隻是将明樾摟的更緊些,“師兄要回去看看嗎?”
前些日子李若泱來信,林長老大限将至,卻不好好待在蒼梧山,非要鬧着出門遊曆,松山真人也不攔着,還揚言要跟着一起去。
掌事們相繼入土,還活着的也都已經是古來稀,鐘寰帶着丁瑜出門曆練,對于長老的突發奇想,李若泱實在沒了辦法,隻好給明樾傳信。
“我回去也攔不住。”明樾關上窗戶,輕聲說,“不過還是要回去一趟的。”
自從靈氣大衰竭,地上的馬車逐漸多起來,人們從一開始要死要活的不接受到如今的淡然處之,又怎麼能說不是一種進步。
修士們體内的靈氣逐漸消散,體魄卻依舊比常人強很多。
明樾盯着蒼梧山進進出出的各路人馬和貨物看了會,突然出聲,“或許蒼梧山可以改名叫蒼梧镖局?”
“那還是算了。”李若泱一身勁裝,從側門出來,臉上帶着笑容,“要是真改成這個名字,掌事們爬也要爬過來找你。”
分别時日不多,對從前的他們來說不過彈指間,但現在,李若泱看着那幾乎毫無變化的兩人,沒忍住笑着歎口氣,“你們倒真是一點沒變。”
沒了靈力維持,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迹,哪怕不做表情,眼角的細紋仔細看也是有的。
紀玄:“你可以吃駐顔丹。”
李若泱:“……”
他語氣認真,聽不出任何嘲諷,李若泱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這些年不見,師弟真是越發的會說話了。”
自從靈力枯竭,丹藥的價格被炒到離譜,一顆駐顔丹的價格高昂到可以讓一鎮子的人家吃喝不愁三輩子。
李若泱想了想,感歎道,“皮囊本就是身外之物,剛開始可能不習慣,但時間一長……也就無所謂了。”
這話說完她像是松了口氣般,擺擺手,“不說這個了,先進去吧,師父還在等你們。”
蒼梧山比起之前,并沒有多少變化,隻是來往的面孔有些陌生。
群山之間拉出了一排排天橋,是靈力未散時,衆人所造。
撐橋的石柱綿延至目光之外,深不見底。
紀玄擡手,一隻玄鳥落在他指尖,親昵的蹭着。
“不怕人的動物倒是少見。”
話說完收獲兩道目光的李若泱微笑,“哦,差點忘了,師弟算不得人。”
明樾:“……”
自從靈力逐漸潰散,林長老就開始蝸居後山,很少在人前出現。
“師父怕他孤單,年前也跟着搬來後山了。”李若泱說。
密集的竹林被開辟出一塊空地,建起一座小院,院門敞開。
李若泱快走幾步,屋内空空如也,不見人息。
“……不會偷偷跑了吧?”
她心頭的擔憂還沒浮起,身後便傳來聲冷哼,回頭一看,林長老身後背着魚簍,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
明樾和紀玄立于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李若泱:“……”
“老夫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自己家走還成了偷跑。”
松山真人提溜個魚竿跟在後面,聞言微笑道:“怎麼不是偷跑?現在這蒼梧山是我徒弟在管,你都當甩手掌櫃了,還自己家。”
林長老氣的臉一紅,“什麼叫你徒弟在管?我徒弟沒管嗎?他們隻是暫時有事出門一陣!”
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還不忘拿眼神示意明樾兩人,“更何況我三個徒弟都在管,你就一個徒弟出力!”
松山真人沉吟一陣,贊同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還不等林長老樂起來,他補充道:“但方逐塵既然和若泱成婚,是不是該算作我的徒弟?”
林長老:“……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厚顔無恥之人。”
他說着挽起袖子,看樣子是要好好和松山真人理論一番。
紀玄突然出聲,“我記得後山的湖裡好像沒有魚。”